昨日一见,这位叱咤半生的长公主当即红了眼。
周道叙不过三岁时便意外走丢了,先是流落常州被富商周家收作义子,后来养母又生了一子。
没过几年周家父母被山贼所杀,家产被嗜赌的周家二叔输光。
周道叙那时不过才十二三岁,带着九岁弟弟来到雍州,一次意外,周道叙被秦王军中相中,一步步做到了秦王身边的三品征西将军一职。
在未见到儿子之前,雍州太守信中对周道叙的夸赞之词太过夸张。
信中所写,相貌英挺,极善谋略,胸有城府,用兵如神,京中无人能出其右。
虽有拍长公主马屁的成分在,但昨日见到真人,才知雍州太守信中无一句虚言。
这些年来,明德吃斋念佛,只盼早日寻得儿子,望他平安长大。
而今一见,明德只觉心疼。
从底层浴血厮杀,十来岁的孩子就要上战场搏命,长成如他父亲一般的大将,其中艰险困楚,无法想象。
明德一笑:“先用膳吧。”
席间,多是明德说话,她没问从前的事,以免惹了儿子忆起往昔不快,她挑了些朝堂政事,话间打量着周道叙神色。
周道叙回复虽简练,但言语破的,一针见血,绝非徒有其表之辈。
长公主满意地笑了。
周道叙始终神色淡淡,注意着宿窈用食,及时为她布菜。
宿窈软声:“够了。”
她抬眸,正好对上长公主含笑的目光。
宿窈悬着的心放平了些。
饭后,夫妻俩便离开了。
明德目送二人背影消失,才进了屋。
明德坐在堂中许久,收起笑意,面容复杂:“与她很像吧。”
吕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,原以为说的是郡王爷与先驸马,但见长公主神情异样,这才道:“殿下说的是郡王妃与江家那位?”
明德眼眸微眯,气势顿变。
“殿下,算着年纪,江家那位也差不多二十五六了,咱们郡王妃年幼,才二十不到。”
明德扯了扯唇角,声音发冷:“篡改年纪,不过小事。”
吕嬷嬷又劝:“依老奴看,郡王妃性子天真单纯,与那位处心积虑不同,世间人总有长得相像的,殿下放宽心。”
明德如何不知这道理。
这几年修身养性,可一见到宿窈那张脸,明德心里总控制不住情绪。
当年真相查清,陛下本欲一同责罚江家,不过因着江莫璃和杨家劝阻作保,留了江家数人一命。
这些年来,江家在京中十分低调。
杨家提议江令窈作恶多端,与其死了,不如送去教坊供人取乐,等五年十年后,再把人折磨死。
后来秦峥回京,冒着风险,把人从教坊里抢出来。
秦家人人反对,陛下大怒打了秦峥二十板子,都没把江令窈下落逼问出来。
那时武安侯府风雨飘摇,惨遭重创,秦家向来忠孝,只留了秦峥一个男儿。
秦峥死不开口,连秦老太君都被秦峥气病了半年。
最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。
明德才与儿子相认,不愿因宿窈伤了母子情分。
但此事还是在明德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。
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蓦地,长公主脸色一变,吩咐吕嬷嬷,“明日秦峥就要回府了,我担心宿窈那出问题,你等会亲自去缙云院找梁嬷嬷,明日多注意些。”
吕嬷嬷:“是。”
吕嬷嬷犹豫片刻,还是说了白日的碧玉陷害宿窈一事。
明德摇了摇头,一笑:“她倒是机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