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味很长时间,没有自己下地走路,一开始是因为脚伤太疼,后来骨缝渐渐融合,伤势转好,他却适应了轮椅。
一直没有亲自下地走走看。
眼下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,余味从轮椅上起身,穿好拖鞋,握着一旁的扶手,往天台慢慢走去,踏上的第一步,才知道这一个多月没有下地的他,再次行走有多艰难。
难的不是脚疼,毕竟已经愈合。
难的是他好像有些忘了脚踏实地,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。
但他余味不能一直都坐轮椅。
瞧着还有十多个台阶便可登顶,看到天台上那片风景,余味一咬牙,扶着一旁的楼梯,就这样挪了上去。
别人是爬楼梯。
他这二十余个台阶,走了十多分钟的,只能称之为“挪”楼梯。
短短一截,让余味走的满身是汗。
可推开天台上的那扇门后,迎面而来的凉风,让他一阵精神抖擞,连着心中的烦恼,一并被吹走。
果然,还是凉意最让人醒脑。
医院的天台上,看不到太多外面的东西,一米五的围栏,挡去了太多外头的风景。
可风是挡不住的。
余味立于此处,接受着四面八方寒风凛冽的洗礼,感受着寒风吹着他单薄的裤管,穿透身上的棉病号服,将他余味的胸膛,冻成一块触手微凉的冰。
一时三刻,余味周身凉如水。
烈烈寒风,吹的他身形微动,可就是这样,他从心底,生出一丝被虐的快感。
果然,医院里寒风被四壁遮挡,他还是不习惯太温暖的环境。
那不适合他。
住院部,护士台。
“糟了!我给忘了,天台上有楼梯,余老师上去多久了?”
实习小护士忽然惊呼,思及此,放下手头事情,朝着天台赶去,半途之中,被前来的季随白拦下。
天台上,余味伸开双手,闭上眼睛,感受从指尖游走的风。
忽的一件温热大衣,落在他肩头。
“季医生……”
骤然睁开眼,余味认得身上的外套,季随白平日里穿的就是这深蓝的呢子大衣。
“我给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
知他来天台的,只有护士,眼下连季医生都知道了,多半是底下闹了不小的动静。
罢了。
“我,这就下去。”
余味掀了身上的大衣,穿着拖鞋往回走。
他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的自己,若只他一人,怎么生活都可以。
但唯独不能麻烦别人。
一双大掌,摁下了余味掀开大衣的手,而后递了根香烟过来。
“余老师,可要来一根?”
递到余味面前的是香烟,可余味全部的注意力却都在那只修长的手上。
季随白的手,很是漂亮。
余味有些走神。
“不用了,我不抽烟。”
稍顷后,有星火在天台燃起,余光中他看到了那双手擒着点燃的烟,吸了一口后,方才开口。
“你,喜欢冬天的夜晚?”
话很轻,他们离得近,余味听的清。
鼻息间萦绕烟草味,倒是不难闻。
“不是。”
冬天的夜晚,那么冷,没多少人会喜欢。
吞吐香烟间的季随白,想起冲入天台上,看到的情形。
“余味,明天拆石膏,你可以出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