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般景象依旧,仿若她从没受过伤,百里玉珩也从没对自己说出狠话。
可是余光微转,一抹青色身影闯入视线,温子恪一凛,暗骂自己又胡乱猜想。
这事情又怎会没发生过,此刻,坐在百里玉珩身旁的美丽女子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温子恪正盯着百里玉珩出神,突然腰间一疼,茫然回神,微微转头,只见大总管正一脸凶狠的盯着自己。
温子恪一脸怔愣,大总管见状又将眼神递到百里玉珩的身上。
这回温子恪才明白大总管眼神里的含义,连忙转头,一下便跪倒在地,恭敬开口:“奴才给皇上,贤妃娘娘请安。”
“嗯。”淡淡的一句,声音极轻,若不是温子恪仔细分辨,只怕不会听出百里玉珩已然开口。
温子恪知晓,这应答便是让她起身的意思,将头压低,又是一拜:“谢皇上。”
一句,双手撑起,便迅速起身,脚腕处的伤还未好,许是起的有些着急,闪着了患处,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袭来。
温子恪死死咬牙挺住,又费力的稳住身形。
“温公公的脚伤可好些了?”前方,贤妃柔声开口。
温子恪一惊,微微抬头,去瞧说话的人,只见那女子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罗裙,身侧放着一件同色的大袄,眉眼带笑的看过来,温子恪仔细端详下来,只觉这贤妃竟比那日晚上还要美上几分。
温子恪突然发觉,百里玉珩今日也穿了一身青色常服,此刻,二人均做在那软榻上,倒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心里的难受劲儿又起,温子恪将眼睑微微拉低,毕恭毕敬地回应道:“谢贤妃娘娘关心,皇上赐的药效果极好,只几日的功夫便已大好了。”
温子恪说完,便觉得自己这话里存着少于酸意,心中一惊,猛地抬头,只见百里玉珩还在批阅奏折,压根儿就没往这头看。
那贤妃娘娘只是微微一笑,道:“好了便成。”
“去给朕和贤妃泡些热茶。”温子恪正纠结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时,百里玉珩便在前方开口。
温子恪一凛,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大总管,大总管感受到温子恪注视的目光,反应更快,急急冲着百里玉珩一拜:“那老奴便退下了。”
温子恪怔愣的看着大总管,只听百里玉珩又嗯了一声。
温子恪茫然的转头,看了看百里玉珩,又瞧了瞧大总管,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动作。
大总管微微一笑:“温公公,那便辛苦你了。”话落,也不理会温子恪是否愿意,迅速转身,直直离开了屋子。
“朕的话你当耳旁风吗?”温子恪怔愣间,百里玉珩已从那堆折子里抬起头,眸光落在温子恪的头上。
夹杂着一丝冷意,温子恪一凛,迅速低头,低声道“皇上饶命,奴才这就去泡!”
话落,不等百里玉珩应声,脚步一转,快速将那珠帘子掀起,急急走出内室。
百里玉珩的寝宫内,在偏殿设置一个小厨房,除了一日三餐在御膳房取之外,百里玉珩想吃些什么小点心,便都可以在小厨房做。
如此一来,温子恪不用走远,只在小厨房里为百里玉珩泡茶便可。
温子恪进入小厨房,轻车熟路的将茶叶拿去,再去取烧开的热水。
拿来茶壶,捡起一些茶叶放入其中,右手端起水壶便往里倒。
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,冲的温子恪有些睁不开眼。
愣神之间,有个念头从脑中闪过,温子恪一凛才发觉自己好像中了大总管的圈套。
今日在她房中不是说缺人手伺候?怎的她一来,大总管便没有了踪影?
细细一想,温子恪这才想明白其中缘由,百里玉珩每日上朝,天还未亮便得起身,贴身太监自然也得早早在一旁侯着,加上前半宿要为百里玉珩守夜,回到自己院中,其实也睡不了多久便要再度起床。
在这宫里,谁人都觉得作为太监,如果能成为皇上的贴身总管,那定十分体面。
可只有亲自尝试的人才知晓,这份体面是要付出多少才能享受。
如今,那大总管已到了要出宫的年龄,守在百里玉珩身边半辈子的人,年岁越高,便越发的挨不住。
大总管虽然不想放权给温子恪,但到底要为自己的身子考虑,这阵子,再加上要伺候百里玉珩和那贤妃娘娘两人,大总管承受不住,当然要尽快的把这活计推给温子恪才是。
将这事情的原委想的透彻,温子恪只觉万分生气,脸上一股热感一来,温子恪一惊,连忙低头,见那茶壶中的水已多的冒出不少。
温子恪暗骂自己糊涂,迅速放下手中的水壶,想将那茶壶中的水往外倒一倒,可奈何那壶是用瓷器所制,被热水浸泡许久,外边已经变得滚烫。
温子恪试了几次,都被烫的生疼,心中有气,索性倒也不倒了,只拿着盖子盖了上去。
盖子在上,又将那壶里的茶水挤出一些,温子恪伸手拿起一只手绢,将溢出的水擦干,便端着着盘子往百里玉珩内室走去。
入门,百里玉珩还在专注的批着奏折,听见温子恪开门的声响,才将头稍微抬高了一些。
眸光轻轻瞥来,落在温子恪手中的茶壶上,但只是一眼,便又收到桌上。
“倒上吧。”
闻言,温子恪脚下的步子没停,直直往前,直到百里玉珩的身旁。
属于百里玉珩特有的气息铺面袭来,温子恪几日没有同百里玉珩挨得这样近,此时,稍微有些适应不过来。
心中的慌乱一起,又被温子恪重重压下,将手上的两个茶盏一一放下,再提起茶壶倒满。
最后又将那两个雕花茶盏分别放在百里玉珩和贤妃的面前。
待一切安排妥当,才缓缓退到一旁。
“有劳温公公。”那边,贤妃看着那缓缓冒着热气的茶盏,冲着温子恪盈盈一笑。
温子恪得了那客气,却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百里玉珩,只见那人并未所动,只单手提起茶盖,有一下,没一下的扇着热茶。
心中一涩,冲着贤妃轻轻一拜:“贤妃娘娘言重了,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活计,贤妃娘娘如此客气,倒是折煞奴才了。”
话落,百里玉珩那手中的茶盖突然掉到桌上,发出叮当的响声,几滴水珠从那边缘飞落在一旁奏折的字迹上,登时浸染出一团黑色水斑。
温子恪被吓得一愣,只以为自己哪句话又惹得百里玉珩不快,贤妃也转头看向百里玉珩。
百里玉珩察觉到二人的目光,缓缓伸手将那掉落的茶盖捡起,再放在茶盏之上,抬眼,看了下满脸惊慌失措的温子恪。
沉声开口:“几日未见,这张嘴倒越发的伶俐起来。”
温子恪被说的一愣,自己方才的话本没有逾越规矩,也不知哪里惹到了百里玉珩。
但百里玉珩说错,那便是错,盯着百里玉珩的眼睛眨了眨,来不及去过多思考,膝盖弯曲,便迅速跪在地上:“皇上饶命……皇上饶命……”
温子恪的头紧挨着地面,冰凉的触感袭来,只等着百里玉珩责罚。
可过了一会儿,百里玉珩没开口,耳边倒传来一阵贤妃的笑声。
温子恪愣愣抬头,见贤妃单手拿着丝帕掩面,一双清朗眸子看着自己,正笑的开怀。
温子恪一怔,不知贤妃所谓何事这般开心,那边贤妃便收住笑意,柔声道:“温公公,皇上又没怪你,你跪下作甚?”
听了贤妃话的,温子恪一时没了脾气,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一般,脸色一胀,竟红了起来。
这下,更欢愉了贤妃,那女子单手伸出,指着温子恪,调笑道:“温公公,本宫只是逗逗你,你怎的这般不识逗,脸红的像苹果,倒像极了大姑娘。”
温子恪一惊,只怕百里玉珩查出端倪,猛然抬头,见百里玉珩也正巧在看自己。
那眸色幽深,但没有一丝怀疑之色。
心里的惊慌暂且缓和,头上,百里玉珩凝了温子恪一眼,微微皱起眉心:“这毛病朕说了无数遍,他就是改不了,罢了,你愿跪着便一直跪着。”
闻言,温子恪一惊,她脚上的伤刚好,如今,可不能再把这膝盖也跪坏了,迅速起身,闷声道:“皇上饶命。”
话落,贤妃又是一阵低笑,百里玉珩眉头皱的更深,搭了温子恪一眼,也没说话,便又回头批阅奏折。
见百里玉珩又低头阅起奏折,贤妃也止住了笑,缓缓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,伸出手轻轻为他捏着肩膀,倒是想帮百里玉珩放松放松,而百里玉珩似感受到佳人玉手传来的温度,嘴角含笑,伸出手抚慰了一番佳人的手,这才继续看起奏折。
阶下的温子恪见着两人亲昵的模样,心里越发不是滋味,她很想逃离这里,可奈何身为奴才的她并没有这个权利,只能忍着心痛站在一旁。
而感受着佳人温暖的百里玉珩倒也没再提及刚才她出糗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