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想和周怀序多说。
挂掉了周怀序电话。
倒计时两天。
我已经清空了周家属于我的东西，除了那一面墙，周怀序送我的礼物。
我看着那些礼物。
还是会眼眶发热。
曾经，周怀序亲自让人来打了这面柜子，带着我来看成品，骄傲和我说。
「以后，这里就装满轻轻的东西，我要让我的轻轻做最幸福的公主。」
那一年。
周怀序十五岁。
周怀序眼睛闪烁着星芒，他告诉我，「轻轻，哥哥不放心你嫁给别人，不如你长大以后嫁给我。」
「做我的新娘。」
那时候，周怀序满眼都是我。
「让我照顾你。」
我笑着扑进周怀序怀里，然后，傻里傻气和他说，「我们是兄妹，你是哥哥，哥哥不可以和我在一起。」
是周怀序坚定告诉我。
「我们没有血缘，怎么不能在一起。」
是周怀序起的头。
可周怀序忘了。
倒计时最后一天。
我删掉了周怀序的所有联系方式，并且和他有关的一切。
我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，离开周家。
正是夕阳。
橙红霞光铺满整座城市，我坐在我爸派来接我的车上，看着车窗外少年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孩，想起我刚上高中。
不少男同学追我的方式五花八门。
也不知道周怀序从哪里听来了消息，气冲冲跑到教室把给我递情书的男生暴打了一顿，然后抓着我出了学校，强硬塞在他自行车后座，凶巴巴对我说。
「抱着！」
我不知道周怀序为什么打架。
但还是感受到周怀序不高兴，只能哄着他，紧紧抱着周怀序。
那天，也是这样的夕阳西下。
我抱着周怀序，在周怀序故意颠簸下，差点几次摔下去，我气急败坏大吼。
「哥哥，你在这样，我就真的要生气了！」
周怀序才一个急刹车，停在了路边，转头狠狠看着我。
「下次还敢吗。」
他凶巴巴看着我。
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，他突然拿出那封情书，「敢不敢收别人情书！」
我看着那封情书，突然就羞红了脸。
周怀序却很生气，「周轻轻，不许收别人情书，不许喜欢别人！」
少年声音清亮，眉眼好看的不像话，映在我眼底，像一捧清澈明月落入我心上，我在晚霞下，感受到我蓬勃的心跳，在这刻乱了分寸。
我看见黑色轿车遮住了少年少女。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和同样降下车窗的周怀序对上视线，我从他眼底看见讶然。
下一刻，我升上车窗，从回忆中剥离，看见后视镜里，周怀序的车已经开远了。
少年终归只是记忆里的少年。
因为被爱加持，才变得闪闪发光。
如今，我终于要和年少热恋，说一声再见了。
7
周怀序好像看见了周轻轻，坐在一辆他不认识的车里，他下意识觉得胸口被什么挠了一下。
他几乎本能性的想追上去。
「阿序。」
许舒茵拉了拉他衣袖，问他，「你怎么了？」
周怀序理智回笼，对上许舒茵红了的眼眶，总觉得自己是真的魔怔了，他居然会以为周轻轻坐在别人车上。
怎么可能呢。
周轻轻除了周家，还能去哪里。
他还没开口。
许舒茵拉着他的衣袖手收紧，带着几分惴惴不安问他，「阿序，你这样和我领证，被你家人知道了真的不要紧吗。」
许舒茵不被周家人接受。
周家人不喜欢许舒茵，是因为周轻轻，但周轻轻越是想用这种方式得到他，他就越是不想如她意，既然她不接受许舒茵，没关系，那他就直接和许舒茵领证。
他就不信。
他想要得到的，有什么是得不到的。
他安抚着许舒茵。
「没关系，我说了要和你结婚，」周怀序看着许舒茵那张柔弱的脸，「我就会负责到底。」
「何况……」
周怀序视线落在许舒茵小腹上。
「你还有我的孩子。」
许舒茵怀孕了。
前两天刚查出来，他本来想借着孩子和周家人关系缓和，但没想到，他告诉父母，许舒茵怀孕的事情，周母非但没有高兴，还直接下令，要他打掉这个孩子。
周母说，她不认外面的野种。
话说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。
许舒茵当场就哭到昏倒，醒的时候就推开他，哭着对他说：「你去找周轻轻吧。」
「我配不上你，只有周轻轻才和你是天生一对，无论我怎么做，我都比不上周轻轻！」
许舒茵哭的破碎。
周怀序心疼得不行，对周轻轻的怨恨就更多了。
他带着许舒茵回到周家。
准备让周轻轻明白，她就算在周母面前刷好感，也绝不可能得到他的人，他就是要周轻轻难堪，他像个士兵一样，冲到了周轻轻房间。
却发现。
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8
周轻轻房间空了。
什么都没有。
他脑海不由自主闪过刚刚车窗那一眼，他心里慌乱感快要控制不住，走到给周轻轻准备的衣帽间，他推开那扇柜门。
看见了琳琅满目的一整面礼物。
一件都没拆过。
完好无损，放在柜子里。
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，他突然就有点不知所措，想转头去问周母，对上了许舒茵惊艳的神色，许舒茵满脸惊讶看着一整面柜子的礼物，羡慕的说。
「好漂亮。」
「这都是轻轻的吗。」
许舒茵说着，眼睛又红了，「她真的是个公主，从小就被宠爱长大，我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。」
许舒茵咬着唇看他。
「阿序，我可以要一样吗。」
许舒茵指着最近的高定包包，「只要这一样。」
那是周怀序为周轻轻准备的二十岁礼物，上面还特意刻了周轻轻名字，周怀序看着那个包，突然就想，周轻轻是想用这种方式博得他注意？
幼稚。
「可以。」
周怀序说：「就是全都要，也可以。」
我被爸妈接到了山庄，听说我喜欢画画，我妈就为我专门请了老师，又准备了一整层的画室，就是怕打扰到我。
我刚结束课业。
我妈就约我去上插花课，我笑着答应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，我以为离不开的人，真正离开以后，我反而很久没有想起。
要不是我朋友突然发来微信。
我都快忘了，还有周怀序。
朋友发来一条朋友圈截图，大骂，她可真贱呐，这个包不是周怀序送给你的？
上面是许舒茵的自拍照，旁边放着一个包包，我的生日礼物，上面还有我名字的缩写，许舒茵说。
嫁对了人，每天都是情人节。
我笑了，告诉朋友。
我已经不在意了。
朋友替我不值，又为我放下了感到高兴，但，没多久，又打来电话问我。
「轻轻，你什么时候回来？」
朋友那头有点吵，「你知道周怀序领证了吗。」
「他居然真的娶了许舒茵。」
此时，我正陪着我爸在拍卖行，我爸看上了一套古董首饰，刚竞拍下来，主持人敲定买家，我爸高兴问我。
「宝贝，喜不喜欢？」
我转头，朝我爸竖起大拇指，「喜欢。」
接着，电话突然从我朋友声音，变成一道熟悉的男声，周怀序怒不可遏对着我说。
「周轻轻，你疯了吧，为了钱为了离开周家，你居然跟老男人！」
我听着周怀序的话，笑了。
「脑子不好就去治，我不是医生。」
我挂了电话。
那头一直打过来，我受不了，不想破坏这里和谐气氛，我直接关了机，我爸看我，「怎么了？」
我摇摇头，挽上我爸胳膊，「爸爸送什么，我都喜欢。」
9
周怀序打不通电话，气得把手机都砸了。
他看着包厢里面面相觑的所有人，「你们都知道？」
他疯了一样，「知道周轻轻跟人，还帮她瞒着我？」
我已经走了小半年。
小半年里。
我没有和周家人联系过，就连周家也没回来过，周怀序从最早的怀疑我在搞鬼到现在，已经彻底相信，我真的离开他的事实。
可他不愿意面对，我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。
于是他组局，让我们关系好的朋友都来，然后才有了那通电话。
有朋友劝他，「许舒茵都要生了，你现在惦记轻轻又有什么用。」
「是啊，当初轻轻喜欢你的时候，你不要，现在人家已经放下了，你就也放下吧。」
像是被戳中痛处。
周怀序突然就暴走了。
「谁在乎了。」
「她周轻轻在外面不三不四，丢的是我周家的人。」
周怀序大闹一场，质问周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会走，周母如今到底看在孩子份上，还是接纳了许舒茵，眼看着许舒茵要生了。
周家忙的不行。
周母还在准备婴儿房，就被周怀序突然质问。
周母没好脾气看他。
「轻轻的事，还轮不到你管。」
周怀序在周母这里吃瘪，气的不行，连着几天都在夜店里买醉，满脑子都是和我的过往，就连醉酒抱着许舒茵，喊的还是我名字。
最后。
许舒茵找到我联系方式，给我打了通电话。
她在电话里依旧装着柔弱小白花，哭着求我，「你能不能不要在插足我和阿序了。」
「我们的孩子都快生了，」许舒茵哽咽的不行，「但就是因为你，阿序整天不着家，你能不能不要在害人了，周轻轻，你放过我吧。」
我听着许舒茵的话，觉得可笑。
当年许舒茵还是个贫困生，连学费都交不起，是我求着周怀序帮她。
也是我做主，让许舒茵跟着我护着她一路到大学毕业，还要求周怀序替她找工作，我把许舒茵当作最亲近的人，她却背地里和我喜欢的人搞到了一起。
还义正严辞告诉我。
我和周怀序只是兄妹，她是不想看我越陷越深。
如今，我人都在国外。
她居然还能往我身上泼脏水。
我听着她的话，原本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过去的心思又被挑起，若我一直无动于衷，她只当我是个软柿子，还是一如既往好欺负了。
我笑着说：「许舒茵，你累不累。」
「装了这么多年，」我打了个哈欠，「我都听累了。」
许舒茵突然愣住，然后冲着我大吼：「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不过是想在我身上找优越感，大家都是穷苦出生，谁又真的比谁好。」
我听着许舒茵谩骂，反手把她从前对我做的那些事，视频和录音一股脑全部发给了周家人，包括周怀序。
然后又连同我刚出国不久，我爸妈怕我委屈弄来的证据，一起发给了周怀序。
至于其他，我浑不在意。
10
我东西刚发过去没多久。
我就听我朋友八卦。
周家变天了。
许舒茵孩子没了。
在临产前几天，被周怀序带着上山，出了一场车祸，孩子当场就没了，就连许舒茵也因为这场车祸，摘除了子宫，以后都不会有孩子。
没人知道真实原因。
而我，心如明镜。
许舒茵和周怀序的婚姻，彻底碎裂，周怀序不等许舒茵出院，就逼迫她签了离婚协议书，要许舒茵净身出户。
又在许舒茵签字以后。
周怀序疯了一样找上我，也因为孩子没了，周母才告知周怀序，我身世真相，他才得知，我从不是孤儿，也不是弃婴，我是我家人的宝贝，也是真正的千金。
「轻轻。」
「求你，」周怀序出现在我面前，我并不意外，只是，时隔半年，在看周怀序，我已经心无涟漪，他迫切看着我，「再给我一个机会。」
「我真的爱你。」
周怀序说，「从前，我只当我们是兄妹，如果在一起会被外人嘲笑我们周家关系不正。」
「我不敢也不能害了你和周家。」
周怀序说的大义凛然。
「我都是为了你好。」
周怀序跟着我，「如今，我想明白了，我最爱的还是你。」
「轻轻，我愿意和你结婚。」
我看着以往，我最爱的这张脸，如今已经想不起来，我爱他什么。
我只是很淡告诉他。
「周怀序，我们之间不可能了。」
「不！」
周怀序激动大喊，「你要是不爱我，怎么会告诉我许舒茵真实嘴脸，我怎么会知道，就连孩子也不是我的。」
周怀序还在大喊。
「你不要欺骗自己，你就是爱我的。」
我不想再听。
在保镖维护下，往前走了几步，居然看见不远处追上来的许舒茵，我正诧异，许舒茵拿着刀直奔我而来。
「都是你这个贱人，是你害的我这样，要不是你，我怎么会没了孩子！」
许舒茵像疯了一样。
直接奔我而来。
只是。
许舒茵还没碰到我，就被周怀序用力推倒在地上，「你还敢来！」
「你背着我偷人，怀了别人孩子还敢骗我结婚！」
周怀序恨极了她。
看着两个人扭打，我只是像个看客一样看着，然后，在保镖拥簇下走了。
后来。
我听朋友说。
周怀序当天被许舒茵刺中了眼睛，缺失了一只眼睛的周怀序豁出去一切，夺过许舒茵手里的刀，狠狠刺入了许舒茵腹部。
一连几十刀。
许舒茵当场就没了命。
而周怀序则疯疯癫癫捂着失去的眼睛大喊，「轻轻，我已经杀了挡在我们中间的人。」
「轻轻。」
「轻轻。」
我听着周怀序被判刑，听着周家落魄，听着大家谈及周怀序还在感叹，还好我没有和周怀序真的在一起。
我听着我爸妈说起周怀序，说顾念周家那些年照顾我的情谊，才没有狠事做绝，如今，周怀序自己遭报应了。
我妈说。
老话说得好。
负心薄幸的人，都没有好下场。
哪怕，他也曾是天之骄子。
我笑着。
只当听了一个笑话。
如今，我功成名就，大放异彩，我的人生，才刚开始，又怎么会被过去绊住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