醍醐灌顶,沈青柠恍然发现原来她一直都是不作为的人。
很久没想过梦想和未来,原以为知足常乐,却未曾想,这更是一种踟躇不前,默默无闻。
沈青柠移马走日,没说话。
江国民嗤笑一声,随便往前移了个兵,兵戎相见。
沈青柠手落向马,却顿住,没再动:
“我认输。”
她看着江国民,认真道:
“有什么目的,您直说吧。”
能说出这句话,无疑,沈青柠松了一口气。
强大气场下的施压,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。
沈青柠知道来这儿就是滩河水、越金山、走险地,不弄个鲜血淋漓走不了。江老对她是有敌意的,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,就如同眼前的棋局,请君入瓮。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说的,只是一旦开始她便毫无惧怕。
“通过博弈的方式打心理战术。”
她扯笑,嘴角轻勾:“这套路我懂,所以我提前认输。”
反正迟早都会输,提前止损,没什么不好。
“您不悦,大概都是因为我和江暻的事。”
“如果是因为结婚,”沈青柠顿住,“那我可以离。”
沈青柠来不及收口,这话终究说了出来。她心里就算溢满了悔意,可脸色竟是未变。
或许,可能,江暻连身份都在造假。
江国民兵吃马,拿下第二枚红棋,摩挲着棋子,他的眉蹙,聚精会神地看着:“沈小姐,未免太看得起自己。”
“希子从来不认输。”
“而阿暻,永远将军。”
“沈小姐,这第二枚棋子,你就输了。”
江国民眼眸深邃而凌厉,沈青柠视线对上,输这个音便一直回荡在心间。
最终,她扯出一抹笑意强撑着:“对,我输了。”
沈青柠不知道希子又是谁,可原来博弈一直未终止,认输反而成了眼前人刺向自己的利剑。
她果真一点儿也不聪明,自以为是,蠢得可以。
……
有风微微拂过耳侧,带着些刺骨的寒,沈青柠眨眼,看着眼前的棋盘,越来越模糊。
“江爷爷,您赢了还是输了?”
朱亚希一直守在外头,见江国民拄着拐杖走出来,上前搀着。
“自己猜去?臭丫头。”
江国民不服老,推开人自己走。
沈青柠跟着出来,和朱亚希并排站着。
“你输了吧。”朱亚希揣摩,问道。
“嗯。”突然觉得很疲惫,沈青柠随口应着想走。
朱亚希却突然勾住她的手臂凑过来八卦道:“江老对你手下留不留情?”
想了想又道:“我在外头等的时间也不长,你肯定没我厉害。”
“虽然我回回也输,但耍赖个几次,可以撑到二十分钟。”
“你是希子吧。”沈青柠开口道。
朱亚希“嗯”了一声,干脆搀着她跟在江国民后头。
“那这里,”沈青柠顿了一会儿,才道,“是不是你家。”
朱亚希被这个问题问懵了,良久,才咬着唇小声说:
“江老是我爷爷的老朋友,爸爸过世后,妈妈养不起我,便被接济过来了。”
可能觉得跟外人说这个,有些难以启齿。朱亚希说得断断续续,沈青柠并没听明白意思。
“我不住这儿的,跟我妈住旁边的小阁楼。”朱亚希悄咪咪地说。
“希子。”
江国民走得比她们快多了,喊希子的声音亲切温和。
她们不是一路人,穷人和富人之间远没有只隔了一个世界那么简单。
青天,白云,偶有几只鸟雀飞过。
花园只有一条小径通过,曲径通幽处,花草丛生,老人和女孩。
像幅惬意的画。
沈青柠想到江厉琛说过的话:
“你们不合适,趁早抽离对谁都好。”
“所以,合适的,是她们吧。”
可以是百大主播见面会的那个女人,也可以希子。
独独,不可以是她。
……
江厉琛起时,没找到沈青柠。
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,他打了个哈欠,拉窗走了出去。
沈青柠单独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,天色越亮,她发现这座大房子里的人其实很多。
可这些人无一例外,都与她格格不入。
等再回神过来,眼前已被人完完全全遮挡。江厉琛背光而立,看着她稍微眯了眯眼:
“走吧,趁老爷子不在送你回去。”
“好。”
压抑了又压抑,她漫无目的的跟着江厉琛身后,同样的地点,同样的车子,进来和出去,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。
噢,本就蒙尘的器皿被告知只是钵腐朽,烂到见不到光,触及空气就消灭殆尽。
月亮和葡萄叶的距离,不是江暻和沈青柠的,沈青柠卑微如尘土,连月光都看不到,摸不着。
夜色帝尘
空气中弥漫的都是一股闷热的酒气,好似身处迷雾一般。沈青柠被呛得直咳嗽,却紧跟着江厉琛的步伐进去。
“呦,稀客。”
“老三,不是说有事不来嘛?”
江厉琛身子才探进包厢一半,闻到的满包厢的脂粉和腥骚味儿,抬手向后撑住沈青柠的额头,厉色道:
“在外头候着,别进来。”
他说这些是有原由的,圈儿里的但凡有势力的都爱玩,玩女人玩禁脔的数不胜数。
眼前的场面他常见,却不适合拒在外头的沈青柠。
“啊?”江厉琛的手挺硬,硌得她头疼,反应过来,沈青柠轻轻应了一声,低头靠墙刷手机。
漏了空隙的几秒里,隔间里头传来放浪的声音,窸窸窣窣,隐约像是在水渍中拍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