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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门枭虎吴年柳香最新章节

江左俊杰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吴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,心中恍然大悟。难怪,难怪这个家伙拒绝借弓之后,又追回他,说话又吞吞吐吐,原来竟然是打他家田亩的主意。吴年身为雇佣兵,也是有生死兄弟的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,最可靠的是手中的武器,然后就是可以依托生死的兄弟。雇主是不会管雇佣兵的死活的,但是如果成员受伤,兄弟们会想办法把人背回去。但是眼前这个人,虽说是吴父的生死之交,兄弟相称。但算是什么狗屁的兄弟。竟然贪图他们家的田亩。吴年对土地并不在意,更别说是小小的三亩土地了。但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。是我的东西,我愿意给你,就可以给你。哪怕是路人,我愿意塞给一块金子,那也是我愿意。如果我不愿意,哪怕是一顶帽子,我也不会送人。别的不说。就这张永的嘴脸。吴年怎么可能让他得逞?“咕...

主角:吴年柳香   更新:2025-03-13 19:4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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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吴年柳香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将门枭虎吴年柳香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江左俊杰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吴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,心中恍然大悟。难怪,难怪这个家伙拒绝借弓之后,又追回他,说话又吞吞吐吐,原来竟然是打他家田亩的主意。吴年身为雇佣兵,也是有生死兄弟的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,最可靠的是手中的武器,然后就是可以依托生死的兄弟。雇主是不会管雇佣兵的死活的,但是如果成员受伤,兄弟们会想办法把人背回去。但是眼前这个人,虽说是吴父的生死之交,兄弟相称。但算是什么狗屁的兄弟。竟然贪图他们家的田亩。吴年对土地并不在意,更别说是小小的三亩土地了。但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。是我的东西,我愿意给你,就可以给你。哪怕是路人,我愿意塞给一块金子,那也是我愿意。如果我不愿意,哪怕是一顶帽子,我也不会送人。别的不说。就这张永的嘴脸。吴年怎么可能让他得逞?“咕...

《将门枭虎吴年柳香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
吴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,心中恍然大悟。
难怪,难怪这个家伙拒绝借弓之后,又追回他,说话又吞吞吐吐,原来竟然是打他家田亩的主意。
吴年身为雇佣兵,也是有生死兄弟的。在执行任务的时候,最可靠的是手中的武器,然后就是可以依托生死的兄弟。
雇主是不会管雇佣兵的死活的,但是如果成员受伤,兄弟们会想办法把人背回去。
但是眼前这个人,虽说是吴父的生死之交,兄弟相称。但算是什么狗屁的兄弟。
竟然贪图他们家的田亩。
吴年对土地并不在意,更别说是小小的三亩土地了。
但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。
是我的东西,我愿意给你,就可以给你。哪怕是路人,我愿意塞给一块金子,那也是我愿意。
如果我不愿意,哪怕是一顶帽子,我也不会送人。
别的不说。
就这张永的嘴脸。吴年怎么可能让他得逞?
“咕噜咕噜。”吴年笑了起来,一把端起了桌子上的浊酒咕噜咕噜的喝完了,虽然不好喝,但很痛快。
张永看着吴年这样子,心中一喜。
“这才对嘛,你小子只有这样喝酒,才是正确的酒鬼。喝醉酒了,你家地就是我家的了。”
张永甚至打算让老婆去取钱了。
就在这时,吴年“碰”的一声,把酒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。花生震了一震,有几粒滚落在了地上。
吴年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目视张永,气势无匹道:“居心叵测的小人,也配做我长辈?从今日起,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。我家的田,无须你记挂着。烂在我手中没人种,我也不会卖给你。”
“告辞。”
说罢了,吴年很有江湖习气的一拱手,转身便离开了厨房。
张永惊呆了。
这小子虽然是个酒鬼,但却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。平日里见了他,不说唯唯诺诺,至少也是恭恭敬敬。
在这偌大的百户所,敢与这小子打交道的人不多,他就是其中之一。
但是今天,今天,这小子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?
张永随即气的浑身发抖,脸都绿了。
“啪”一声,他拍着桌子站起,脸色从绿转为通红,大骂道:“你这一坨烂泥,反了天了。我要弄死你。”
张永真的是气极了。
这田不田的还在其次,这面子上的问题,才是大问题。
“怎么了,怎么了。怎么就谈崩了?”李氏听的动静不对,从外走了进来,有些慌乱道。
她倒是不在乎吴年这个人。以她哥哥在百户所内的势力,拿捏吴年是分分钟钟的事情。
她在乎的是吴年手中的三亩地啊。
老二明年就要成亲了,她得把地弄过来,给老二传家啊。
“我怎么知道,怎么就谈崩了?这小子脾气牛天了,比我还牛。”张永怒不可遏,把事情给媳妇说了,然后恶狠狠的对李氏说道:“你马上去你哥家。让你哥想办法弄这小子。”
“你哥是小旗,而且还是管他是小旗。怎么狠怎么折腾,一定要把这小子手里头的地,给弄过来。”
“这一坨扶不起来的烂泥,竟然也蹬鼻子上脸?好。我马上告诉我哥。”李氏也是怒了,这烂酒鬼,竟然敢这样。弄死他。
她二话不说,便转身气冲冲的出了自家院子,往李定家中而去。
“呵呵。”
张永花了一点时间,怒气也消解了不少。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,坐下来继续喝酒。
“我看你小子能狂到什么时候。等受不了了,自然得低声下气来求我。”
“哼哼。”
“现在的价钱是十贯钱。”
“等到时候,我一贯钱也不出,直接吞了你的地。”
吴年冷笑的出了张永的宅子,站定了片刻。便往下一户人家而去。这百户所内,除了张永之外,吴年还有别的人脉。
为了柳香,为了生活,还是得去借弓。
走了三家之后,吴年眉头深锁的回到了自家院子内,真的是信用太差,没一个人愿意把弓借给他的。
不过其他人比张永强多了,没惦记他家的田。
他先回去了西屋,看了一下柳香的情况。这短短的时间内,柳香的情况竟然又有所好转。
或许是久逢甘露吧。
柳香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肉了,一点瘦肉粥,便可以让她枯木逢春。
吴年站在床前,低头看着柳香消瘦的脸蛋儿,心疼不已。
她可是个豆蔻少女啊,要是在现代社会,她是父母的宝贝。
“现在该怎么办?没有弓的话,就没有出路啊。”吴年坐在了床沿上,轻轻抚摸着柳香的脸颊,轻叹了一声。
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。
不过吴年的心中,还有最后一个人选。
但是这个人选,吴年有点尴尬。
虽然他坐在床沿上,抚摸着柳香的脸蛋。但是脑海之中,却出现了另外一个美妇的脸蛋。
柳香还是个青涩少女,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,根本就是丑丫头,长开还得好长好长的时间吧。
但是他脑中的那张脸,不说倾国倾城,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。
鹅蛋脸,蛾眉细长,眼眸圆大,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,仿佛是受惊的小兔子。
她的肤色就像是牛奶一样,身段婀娜多姿,该细的细,该大的大。
她姓陈氏,比原主大三岁,二人从小一起长大。原主小时候还暗恋过她。只是在这个时代,男人比女人大三岁是比较标准的婚配年龄。
女人比男人大三岁,那就只能失之交臂了。
陈氏早早就嫁人了。因为她很漂亮,虽说是军户出身,但却还是被城里头的秀才相公给想办法娶走了。
听说婚后的生活,还算美满,二人还生了个女儿。
只是那秀才相公实在体弱多病,没几年就病死了。陈氏没有儿子,就被夫家赶出家门,回到了娘家。
不久后,她父母双双病故了。
她自己又长期生病,听说是肺病,断断续续治不好。
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寡妇,门前是非肯定多。但是哪怕是百户所内的流氓,也不敢打她的主意。
这一连串的人生悲苦,让她有一个母夜叉的名号。
谁碰她,谁就得倒霉。
反正陈氏守着一个幼女,日子过的极为清苦。
俗话说的好,初恋是美好的。
原主偶尔会去陈氏家中看望,每一次都是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,从不大声对她说话,也不耍酒疯。
但陈氏却不太喜欢原主。
她是个好心的女人,实在看不惯原主打骂柳香。
吴年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美妇。

吴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后,一眼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弓矢。
记忆之中,这张弓挂在这里很久了。吴父都很少拿着弓去射箭了,更何况他?弓不保养的话,那会坏掉的。
希望这玩意还能用。
他快步上前,把弓矢取下,放在手中查看。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但是当他看到弓矢情况的时候,却还是心中一沉。
这张漆黑的大弓,不仅弓弦坏了,连弓身都有虫蛀的痕迹,已经完全报废了。再看箭矢,箭头都生锈了。
这是一个可悲的时代。
大楚国边境废弛,军户们帮着军官们种田,成了家奴了,连开弓射箭都很少了,更何况是守卫边塞,防备异族。
但是另一方面,北边的蒙元人却强盛了起来,频繁进入大楚劫掠,已经成了气候。
“这就是史书上说的,皇朝末年吧,日子恐怕会更艰难。”
吴年甩了甩头,把这些想法从脑袋中甩了出去,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。目前最紧要的是弄一把弓。
方法只有两种,借弓、自己制弓。
吴年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制弓。
身为一名雇佣兵,野外生存是基本的能力之一。如何制作简略的弓箭,也是基本的东西。
有了计划之后,吴年从床底下的箱子内,取出了一些铜钱,他也没有数,揣在怀中便出门去了。
赌鬼是不会放弃财政大权的,吴家原主管钱。
吴年出了卧房之后,便大步往门口走去。却发现柳香站在厨房内一动不动,手里头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。他不由奇怪,问道:“香儿。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
柳香身子一抖,手中的砒霜差点吓掉了。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,回过头来,冷淡的说道。
吴年也没多想,反而觉得应该表现一下。不由笑着说道:“香儿。我今天出门去购买桑木制弓。等弓做好了,我就进山里头打猎。我保证以后我们每天都有肉吃。”
柳香却是不为所动,类似的话,吴年也说过。
柳香曾经也相信过,但是没过几天吴年就会故态复萌。喝酒,狂喝酒,然后打她。
往死里打,就像打狗一样。不,比那个更狠。就算是一条狗,也是看家护院的好手。寻常养狗的人家,一般不会打狗。
她连狗都不如。
柳香想到激动之处,脸上露出了青色,小手却是发白,显露出白色的骨头,她伸出三根发白的手指,冷笑道:“三天,你的话信用最多三天。多一天都没有。我会信你?”
吴年闻言很是尴尬,跟着小丫头片子说话,真是费劲,每一次都是被冷嘲热讽。
但是吴年并不生气。柳香也太惨了,他只有同情、怜惜。
不过多说无益,做到了就有了信用。做不到就是吹牛。肉会有的,好日子会红红火火的。香儿也会白胖起来,美美的。
他笑了笑,大步朝着大门口走去。
“哼。”柳香轻轻的从鼻尖发出了一声冷哼,然后又陷入了挣扎之中,我要不要毒死他?
她的一双眸子中,尽是恐惧之色,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定的。她怕啊。
吴年自然不知道自家的童养媳,竟生出了同归于尽之心。
他信心满满的大踏步出了屋子,来到了外头。整个百户所是一个狭小的城堡。
城堡内拥挤的很,空气中散发着各种臭味。城墙已经破败了,有的缺口能过去人。
再加上兵丁的战斗力,其实就是纸糊而已,一捅就破了。
这座戍边的城堡,根本就是荒废了。
不过城堡内最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有的。有粮油店、杂货铺、布庄,当然也少不了铁匠铺。
只是这些年打造兵器的人少了,打造农具的人,多如牛毛。
吴年上了街之后,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。四周的人都以异样眸光看着他。甚至自动的避开一点点道路,让他先过去。这场景就像是村里的恶霸,横行霸道。
或者也可以说是过街老鼠,人人喊打。
“哎。”吴年又叹了一口气,无可奈何的来到了铁匠铺旁边的杂货铺内,对着杂货铺老板老王说道:“老王。给我一块桑木。”
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,身在百户所内经验丰富,他猜出了吴年的目的。也不怕吴年,摇头说道:“我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制弓的材料了。”
“嗯?!”
吴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。这一次真的绷不住了。这一座边塞城堡内的杂货铺,竟然没有制弓的材料卖?
“制弓是需要钱的,有那个钱,人们还不如给自己买点好吃的。没人制弓,我当然就不会进材料了。”老王人老成精,猜出了吴年的心思,冷笑了一声说道。
老王说的实在,结合着吴年的记忆,已经所见所闻。除了柳香的事情之外,他还有一种紧迫感。
这小小的百户所,随时都有可能会大祸临头。
离开了杂货铺之后,吴年开始犯难了。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。没有制弓材料,他不可能凭空制作出一张弓的。
木材倒是好办,上山去寻一下。制弓需要的其余材料呢?
“看样子,我只能去借一把弓了。”吴年叹了一口气,心中暗道。
如果可以的话,吴年并不想去借弓。
开口借弓,就跟借钱差不多,借钱还不得低声下气?
但是家里头的情况,不能再拖了。没有弓,不能去打猎改善生活。这家,真不像是家。
吴年很快回到了自己破败的小院内。柳香正在晾晒衣服,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吴年,眸光中泛着冷意。
吴年想起自己夸下海口,不由有些尴尬,主动解释道:“杂货铺没有制弓材料了,我想想去哪里借一把弓。”
“呵呵。”柳香冷笑了一声,瘦弱的身子弯下腰抱起了大木盆,很吃力的放在了堂屋门口。
吴年既尴尬,又很心疼。这瘦弱的身子抱起木盆都吃力,更何况洗衣服了。这些年,她真的是吃了太多苦了。
“哎。”吴年叹了一口气,回去了自己的卧房躺下,在脑中盘算起去找谁借弓好。
柳香不知道何时站在了窗口,仿佛是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盯着吴年。
她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毒死这个混蛋。
虽然吴年再三保证了,去借弓打猎。但是她不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酒鬼、赌鬼的话。
毒死了一了百了。
“等死了就可以见到爹娘了。”柳香一双眸子泪珠开始打转。她心中的爹娘,就是养父母。
爹娘对她真好,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吃。
以前家里头真好啊。

这百户所内,有二、三千人。
兵丁比例,其实不高。
张永就不是兵丁。
冬天里,他闲来没事不是喝酒,就是走街串巷会酒友。上边传来消息,蒙元人南下,百户下令全军集结,也不干他的事情。
他家老大已经成婚,而且有孙子了。张永做主,让老大分开住。目前他家中只有妻子李氏,以及老二。
傍晚的时候,老二出门会朋友去了。家中只留下张永与李氏一起吃饭。
因天色还早,没点灯。他家的生活条件,比以前吴家好太多了。吃的白米饭,除了咸菜、萝卜干之外,还有一盘炒肉片。
张永一边喝着浊酒,一边吃着炒肉片,十分舒坦。
李氏就没这么舒坦了,满肚子不舒服。她放下碗筷,把自己听说到的事情对张永说了。末了又说道:“这没本事的废物,去了一趟山里没有被豺狼给叼走,反而猎回来了一头梅花鹿。”
“真是老天不长眼。”
夫妻二人计划好是让李氏的哥哥小旗李定耍手段,搞吴年。得知吴年上山打猎去了,巴不得吴年死在山上。
结果吴年竟然回来了,还买买买。虽说他们家的条件是百户所内的上等人,但李氏这辈子也没吃过几回莲子,妒忌的厉害。
当然,最主要的是吴年家中的几亩地。
“不要慌。昨天军令下来,吴年却进山打猎了。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。大哥能让他不死也脱层皮。”
张永却是阴笑了一声,重重的放下酒碗,说道。
“真的?”李氏是个妇道人家,不太懂其中关窍,却是将信将疑道。
“我还能骗你不成?”张永瞪了妻子一眼,继而冷笑道:“而且这只是开始。在吴年乖乖的把田亩交出来之前,他都有的受了。”
“嗯。”李氏这才相信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,都觉得十分痛快、满意。
.............
吴年背着竹篓回到了家中。他进屋看了一眼柳香,见她在熟睡,便安心下来,然后淘米放了一把莲子熬粥。
架起另一口锅,开始烧鹿肉。
虽然家里头也没什么好材料,但有姜蒜、酱油,烧出来的鹿肉,比野外肯定是要香的。
等鹿肉烧好之后,莲子粥也已经浓稠了。吴年拿起了一个盘子,盛了一碗莲子粥,半碗鹿肉,端着去了柳香的卧房内。
这是考虑到柳香大病初愈,不宜吃太多鹿肉。
柳香被叫醒了,她呆呆的看着放在床边凳子上的鹿肉、莲子粥,简直像是做梦一样。
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骨瘦如柴的脸蛋,疼醒了。
再看了看吴年的脸蛋。吴年露出了一个笑脸,柔声说道:“吃吧。你的病不要紧,只要吃饱静养,过几天就会好了。”
真的变了。
真的变了。
吴年回来的时候,柳香觉得还应该观察观察。而现在柳香直接受到了冲击。
柳香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,鼻子痒痒的,也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。她深呼吸了一口气,强忍住没有流下眼泪鼻涕。
她的警惕心,还在产生作用。
柳香看了看吴年的脸,想要说一些什么,但却说不出什么来。好多年了,她对吴年也是冷嘲热讽,没说过什么好话,现在不会说了。
“你干嘛买莲子?一斤莲子,可以买二十多斤米了。”柳香想了一个话题,埋怨道。
这一说,她自己的心都痛起来了。
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一回莲子,只听说过,看过这玩意。旁人都说是仙人粮食,吃了可长生。
所以是贼贵,恐怕是连百户家都不常吃。
我们家是什么家啊。能吃上米糠饭,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。吃莲子,岂不是折寿?
柳香疼,心疼的厉害。导致整个人的表情,都是狰狞了起来,汗都流出来了。
吴年也没多想,只以为柳香可能是旧伤复发。有些慌了,连忙说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他伸手想去抱抱柳香,但双手却停在了半路上。
因为柳香已经有了应激反应,她看见吴年的双手,就止不住的恐惧,小兔子似的躲在床的角落,瑟瑟发抖。
便是连吃莲子的心疼,都被覆盖了。
吴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,觉得心疼,也有点尴尬。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后,柔声说道:“你慢慢吃,骨头就吐在盘子里。等吃完了,哥来给你收拾。”
“别的就不要多想了。比如莲子。哥有力气,也能打猎。以后家里头,就算是每天吃莲子,那也能吃的起。”
柳香还在颤抖,她心里头想要回应吴年,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。只能勉强探起头来,小声说道:“嗯。”
吴年觉得很是欣慰。
至少从这小妮子的口中,没有再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了。我这也算是有进步呀。
哈哈。
吴年没有再说什么话,转身退了出去,关好了房门。
吴年离开后,柳香的颤抖才渐渐停止了下来。她虚弱的坐了起来,披上了一件破棉袄,这才端起了碗筷吃了起来。
尽管吴年很贴心的为莲子去了莲子心,但莲子其实味道普通。
没有糖,它不甜。
柳香端着莲子粥,小心的吃着,却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之中,吃的最好的一碗粥。
比爹娘在世的时候,给她买的花生都好吃。
她现在吃的不是味道,而是未来的希望。
活下去的希望,家里头红红火火的希望。
柳香吃的贼香,伸出舌头把碗都给舔干净了。那鹿肉一块块的吃光了,能咬碎的骨头全吃了,一滴汤汁都没有留下。
她想站起来自己收拾,但却是一阵昏睡袭来。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,然后便脱掉了破棉袄,把自己塞入被褥内,沉沉睡去。
吴年当然也没有亏待自己,两大碗莲子粥,加上一大碗的鹿肉,吃了个干干净净。
这些天他一直在吃肉,又在外活动。感觉体力有明显的上升。身子骨,硬朗起来了。
吃完后,吴年打算收拾碗筷。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。
“吴年。吴年。我是铁牛。”
大门被拍的咚咚响,来人中气十足的大声叫门,气势汹汹。
吴年眯了眯眼睛,想起了张永一家子的事情。
这位铁牛,恐怕来者不善。

这里是百户所,祖传的弓多的是。
原主虽然是个混蛋,但是原主的父母人还不错,在百户所内还是有些人脉的。
吴年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香,一咬牙便出门去了。走了百余步之后,吴年来到了一处半旧不新的宅子前。
宅门开着,但吴年还是上前敲了敲门,大声问道:“张叔在吗?”
张叔名叫张永。在吴父活着的时候,与吴父是生死之交,以兄弟相称。原主在赌钱输光之后,日子难以为继,就时不时的来借钱。
张永做事很有章法。他只借给原主小钱,而且如果原主欠钱的话,下次就不借了。
“是你小子啊。有什么事情吗?”张永本在屋子内喝酒,这大冬天的没事干,又很冷,喝酒是不错的消遣。他听得动静后走了出来,冷着一张脸,没有给吴年好脸色。
事情他已经听说了,不过他并不惊讶。
在那样的毒打下,柳香直到现在才选择自尽,已经是足够坚韧了。
不过他不给吴年好脸色,并不是因为同情柳香。他是一直没给吴年好脸色,简单来说就是看不起吴年。
“张叔。我媳妇病了,需要服药调理。我想上山打猎,但家里头的弓已经坏了。请张叔借我大弓一用,小侄没齿难忘。”吴年弯下腰态度十分诚恳。
“弓是不会借给你的。”张永冷笑了一声,摇了摇头,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。
弓可不是小玩意。
一张成弓,价值最少三百文。
吴年平日里来借钱,二三十文的,也就随手给了。就算是没有了,也就二三十文而已,就当是让狗给吃了。
弓?这怎么可能借?
让这个小子卖钱,然后拿去赌吗?
他可没有那么蠢。
张永还有了心理准备,与吴年扯皮。这小子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,每一次借钱,都想借多一点,与这小子说话,得浪费好多口水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吴年心中一沉,却也没有胡搅蛮缠,只是平静的一拱手,打算去下一家。
张永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吴年,这小子怎么这么爽快了?不被这小子胡搅蛮缠,还真是有点不习惯。
但既然如此,也省下了他很多的口水。张永冷笑了一声,转身进了屋子。临走前平静道:“不送。”
吴年也转身走了,他倒也不怨恨对方。
原主实在是太混蛋了。
张永回到了屋内,把事情对自家媳妇一说。
“就这烂泥,还想借我的弓?凭什么?”张永冷笑了一声,坐到了凳子上,继续喝酒。
张永的媳妇姓李氏,是百户所小旗李定的妹妹。小旗手底下有十个人。吴年刚好就是李定的属下。
她眼珠子一转,对张永说道:“当家的。老二明年就要成亲了,需要田宅。这百户所内的空房子倒是多,但是城堡外的田地却已经不多了。吴年名下不是还有三亩好田吗?我们不如趁火打劫。花十贯铜钱,把他的田给买了。”
张永闻言顿时心动。
什么生死之交,俗话说的好,人走茶凉。反正老吴这个儿子,也是烂泥扶不上墙。
这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败了,不如便宜了我。
“好。我马上把他追回来。”想到这里,张永顿时坐不住了。立刻起身出门追去。
“小吴。等等。”
张永跑的快,很快就追上了吴年,张口叫道。
“张叔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吴年淡淡问道。
虽然他也理解张永,不想搭理一个烂赌鬼的立场。但是吴年的心中,还是有些芥蒂的。
“叔有事想跟你说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张永左右看了一下四周的人,对吴年说道。
这惦记着自家侄子的田地,说出来实在是不光彩。
吴年心中一动,还以为张永改变主意了呢。
“好。”
吴年当即同意,脸上的表情也热情了起来。二人当即一起回到了张永的家。张永还热情的邀请吴年喝酒。
李氏亲自端来了一壶酒,摆上了两口酒碗,上了一些花生作为下酒菜。
李氏还很关心道:“小吴啊。你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。现在柳香情况怎么样了?”
“多谢婶婶关心。我媳妇情况好了一点,但每天的药钱、买肉、买米的钱却是让我吃不消。所以想借婶婶家的弓上山打猎。等我打猎回来,便原物奉还。”
吴年立刻一拱手说道。
“都是自家人,还说什么借不借的。”李氏嗔了一声,然后给张永使了一个眼色。
“来。先喝酒。”张永提起了酒壶,给吴年满上了。他们是打算把吴年给灌醉了,再谈这件事情。
众所周知,吴年可是北山堡百户所内的酒神。
吴年有求于人,也不好拒绝。便端起了酒碗与张永碰了碰,浅尝即止的喝了几口。
他不是原主,虽然能喝酒,但不是酒鬼。当然这酒也不是好酒。吴年喝不惯。
看着吴年只喝了几口,张永夫妇有些奇怪。这平常里,吴年见到酒,哪里有不喝完的?
“怎么,嫌叔家里头的酒不好喝?”张永故作不乐意,问道。
“不敢。叔家里头的酒是好喝。只是我打算节制酒量。”吴年连忙说道。
张永夫妇再一次惊讶了,这酒鬼竟然打算节制酒量?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随即,张永又劝酒了几次。但是吴年却是保持定力,没有多喝酒。张永觉得没趣,但也没有冷下脸。
吴年是有求于人,他可也是垂涎吴年家里的田亩。
“小吴啊。不是叔我泼冷水。以你的信用,恐怕这百户所内,没有人会愿意把弓借给你。”
张永放下了手中的酒碗,意味深长道。
这个时候,李氏已经退了出去。
吴年也是人精,顿时觉得张永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味。但他没有露出来,只是不动声色道:“叔有话直说。”
张永又惊讶了一下,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机灵?平日里完全是个傻叉啊。
“那我便直说了。”张永抬起头来,图穷匕见道:“你家不是有三亩田吗?十贯钱卖给我。你有了钱,就有了弓。不必巴巴的去求人了。剩下的钱,还可以拿去做赌资,逍遥快活。”
说到最后,张永的语气尽是蛊惑。
吴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。
酒鬼、赌鬼。
戒酒?他是不信的。估计也就是三日鲜而已,等过几天就故态复萌了。
赌。烂赌鬼能戒赌?
不管是酒还是赌,都是需要钱的。
对他来说,十贯钱不是小数目。但是钱是要花完的,地是可以传家的。他的内心,吴家的地就像是一个脱光衣服的美人,让他蠢蠢欲动,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咬一番。

吴年也注意到了柳香,但没有多想,只觉得尴尬。夸下海口要制弓,却没有兑现,这世界上还有比失言更尴尬的事情吗?
时间过的很快。窗外飘进来了饭香味。
柳香掀起了破帘子走了进来,平淡道:“饭已经做好了。”
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,一双小手紧紧的交叉腰间,握在一起。
吴年不是间谍,注意到柳香有点异样,但却也没多想。
“可能是害怕吧?”吴年心中暗道。他心中怜惜更甚,从床上坐起,柔声说道:“我马上就来。”
柳香转身走了,脚步略显急促,似乎在逃避什么。
吴年穿上鞋子,也起身走出了房子,来到了厨房。
厨房还是那个简陋的厨房,瘸腿的四方桌上,已经摆放好了两碗米糠饭。
柳香已经坐好了,等他来开饭。
吴年刚想打招呼,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僵住了。他鼻尖动了动,脚步也停顿了一下,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,从容的来到了饭桌前坐下。
他是个雇佣兵,有时候出任务,会用到非常规的手段。砒霜几乎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,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。
但是他的鼻子很灵,一下子就闻出来了。
他看起来很平静,但内心却产生了激烈的挣扎。
柳香想毒死他。
从理智来说,他非常理解柳香。面对一个看起来已经是不会浪子回头的烂赌鬼、烂酒鬼,被经常家暴的柳香,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。
她可能快疯了。
人在绝望的时候,会做出可怕的事情,包括谋杀。
但是从感性的角度出发,吴年又不能接受这个事情。
如果不是他鼻子灵敏,肯定会被柳香毒死,这是他不能接受的。
“我应该怎么做?怎么应对这件事情?杀了柳香很简单,只要把手放在她的头上,轻轻一扭就能断气了。想杀我的人,我通常都会这么做。”
“但是柳香不是想杀我,而是想杀了原主。她不知道原主已经被我取而代之了。”
“我该怎么办?放过她?但是她想杀我。”
吴年内心挣扎,但表面上极为平静。
如果决断要捏死柳香,他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。
杀人这种事情,他干的极为利索。
柳香也在挣扎之中,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。但是当她看到吴年那酷似养父脸颊的时候,她内心的柔软就被触动了。
她是被养父母养大的,父母对她有恩。
她真的要杀了这个畜生,让吴家绝后吗?
双方就这么对坐着,四目相对了片刻之后。柳香忽然以极快的速度掀翻了桌子。
“啪!!”两声清脆的响声响起,四方桌上的破碗落在了地上,珍贵的米粒,与地上的泥土混合成了一起。
“呼呼呼!!!”柳香做完这一切之后,剧烈的喘息了起来。她的眼神之中既有轻松,也有恐惧。
她如兔子一般,速度极快的来到了墙角处,双手抱胸,整个人缩卷成了一团,摆出了一副挨打的姿势,熟练的让人心疼。
她的心中无比的恐惧,无比的凄凉。
尽管已经挨过无数打了,但每当吴年打她的时候,她都会恐惧。肉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,她已经皮糙肉厚了。
精神上烙印,才是永恒不灭的。
吴年发酒疯的时候,双眸血红,喘息声如老牛,何止对她拳脚相向,甚至有几次把她的头发给扯掉了,甚至有一次弄断过她的左手小手指,直到现在,她的左手小手指也不灵活。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她现在是个残废。
“这个混蛋这么对我,我竟然下不去手?”
柳香抱着自己的胸口,躺在地上瑟瑟发抖,很生气,很生气。气自己怎么这么没用。
吴年长呼出了一口气,浑身都轻松了不少。他不用再做决断了。他当然没有打柳香,只是静静的看着柳香。
这个少女。她快疯了。
但是她下不去手。
真是可怜。
但是一时间,吴年也不知道该这么安慰这个少女。她给他下了砒霜,吃了就会死。
“哎。”吴年长叹了一声,愁的恨不得把自己头上的头发给扯光了。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?
摇了摇头,吴年平静的站了起来,转身回去了房间内。
柳香快疯了,安慰、保证都是苍白的,唯有时间才能渐渐弥合这一切。
他也先冷静一下,睡个觉。今天的事情,太刺激了。
柳香的颤抖也消失了。她奇怪的看着平静的离开了厨房的吴年,以前如果她做了类似的事情,吴年一定会对他拳打脚踢。
但柳香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想,可能是这个混蛋,偶然心情好,所以才不打我吧。
“我以后该怎么办?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吗?”柳香很快又颤抖了起来,她脚步踉跄的站起,差点又摔倒了,她扶着墙才站稳,左手残疾的小拇指,在不断的颤抖着。
她的脑中一片空白,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厨房。
来到小院之后,她找了一张板凳坐下。脑海之中,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。
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。
那个办法很好。
柳香凹陷进去的眼眶,忽然蓄满了泪水,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,哽咽道:“爹、娘,我想你们了。”
说罢了,柳香带着凄厉,带着憧憬,带着解脱,站起来步履坚定的往院子外走去。
过了不久。隔壁领居家的小孩虎儿,忽然闯入了吴年的卧房。疯狂的摇晃着正在睡觉的吴年,尖叫道:“吴叔,吴叔。香儿姐姐跳井了。”
“啊?!”吴年傻眼了,发出了一声惊叫。弹簧似的静坐而起,陷入了呆滞状态。
“啪。”吴年狠狠的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,火辣辣的疼痛,却没能冲散他心中的悔恨。
我特码都干了什么?
她给我下砒霜,却又不忍心。她快疯了。
对她来说,能解决这个事情的,不就是只剩下了一个办法了吗?
跳井。
我太蠢了,我应该早预料到的。
但是我没有。
吴年一个飞跃下了床,连鞋子也没穿。弯下腰抱起了虎儿,往屋子外发足狂奔。问道:“在什么地方?”
百户所内,不仅一口井。

守卫大门的兵丁很紧张,北山堡百户所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,大家都是新手。
现在天色又有些暗了。他们见到有人来,有几个弓箭手立刻上了箭矢,哆嗦着大叫道:“什么人。”
吴年的眼皮直跳,这帮家伙还算是兵吗?都是瞎子啊。
我特码一个人走过来,你们怕成这样?!!
“不要紧张,是吴年这个酒鬼。”有个比较镇定的老兵,制止了战友想开弓的冲动,并认真看了看吴年脸后说道。
“原来是你这个酒鬼。别这么吓我,差点射死你。”
“是啊。我手哆嗦的厉害,差点就射出去了。”
几个弓箭手骂骂咧咧。
吴年朝着他们竖起了右手中指,当然几个弓箭手是看不懂这个手势的。
“老丁。这是什么情况?”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,上去询问那老兵道。
“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,只听说是蒙元人已经南下了。百户大人下令我们守卫百户所,并且加强训练。”
“昨天命令就下来了。你小子是进山刚回来?”
老丁看了一眼吴年的装束打扮,猜测道。
“嗯。”吴年点了点头,呼出了一口气。没有蒙元人直接攻打百户所,还好。还好。
只是他也觉得有点麻烦了。命令是昨天下来的,他还在山里呢。
也就是没有归队。
一般情况下无所谓,大楚国军纪废弛。没有立刻归队这种事情,可大可小。
但是他头上的小旗,却是李定。
张永的妻兄。
“最好不要惹我。”吴年心中暗道。
吴年与老丁说了几句之后,便背着竹篓进入了北山堡内。因为距离陈氏院子比较近。
吴年就先到了陈氏的院子。她家还是老样子,大门是漏风的,但规规矩矩的关门了。
“砰砰砰。雅儿。是我啊。你吴叔。”吴年砰砰砰的敲着门,大声说道。
门很快被打开了,不过出来的不是李雅,而是陈氏。
吴年有些尴尬,但很快镇定下来,抬头看向陈氏。只见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,只是在这寒风之中,身子还是瑟瑟发抖。
“姐。你怎么出来了?快进去。”吴年连忙说道。
“我没事。反倒是你。叫你别去,你不听。让我好担心。”陈氏看着青梅竹马的脸,眨了眨眼睛,确认了之后,欣喜道。
这山上有豺狼呢。吴年离开之后,她一直担心到现在。
她是百户所内的母夜叉,克父克母克夫。人缘极不好。虽说她不喜欢吴年那么对待柳香,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。
在这百户所内,也就吴年常来她家里走动了。而且。跳井的事情,让她对吴年的印象大为改观。
这青梅竹马改变一下性格,也还是好青梅竹马的。
“吴叔。”李雅忽然从陈氏后边冒出头来,笑嘻嘻的看着吴年。
“雅儿。这几天乖吗?”吴年笑着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“我一直很乖。”李雅白了吴年一眼,随即又嘻嘻一笑。
而后,吴年与陈氏母女一起来到了堂屋内。吴年弯下腰,放下竹篓,掀开了覆盖上边的鹿皮,取出了一条鹿腿,一些切好的肉块,递给了陈氏道:“姐。我猎了好大一头鹿。这些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。”
“弓箭我就不还了。下次还用。”
“咕噜”一声。李雅的喉咙动了动,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鹿肉,传出了清晰可闻的吞咽唾沫的声音。
吴年心中一疼。虽然李雅并不瘦弱,但平常也是吃不到几口肉的。
女儿的姿态,让陈氏有些羞赧。但她很快就放下了,惊讶的看着吴年,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“你竟然猎了这么大的一头鹿?”
这青梅竹马,真的是让她惊讶连连。一个烂酒鬼、烂赌鬼,竟然一下子改过来了。
而且这小子与她从小玩到大的,也没见他开过几次弓啊。
很快,陈氏又反应过来,连连摇头道:“这肉你自己拿回去吧。柳香那边,要多补补身子。还有药钱呢。”
她娇弱。这连连摇头,让她的两颊浮现出了红晕,喘气不止。这世界也没个罩,虽然她穿着厚衣裳,但随着身子晃动,真是波浪汹涌。
吴年很正经的没多看,只是拍着胸脯说道:“姐你放心。这不过是我牛刀小试。今天我能猎到这么一大头的鹿,明天我就能猎到更多。我家不会缺肉,姐你也一样。”
说罢了。吴年不等陈氏再拒绝,便抱起了竹篓,转身跑掉了。
“小年。”陈氏想要追上去,但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,扶着门框,只顾着喘气了。而李雅已经抱着鹿肉不撒手,口水都流出来了,傻兮兮看着母亲道:“娘,我要吃红烧肉。”
陈氏心中一酸,眼角涩涩的。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,点头道:“好,好。晚上吃红烧鹿肉。”
这孤儿寡母可怜啊,她们家要是有男人当家,女儿就不会傻兮兮的看见肉就走不动了。
陈氏的心中满是哀酸,默默垂泪。
............
离开了陈氏的院子之后。吴年很快回到了自家的院子,院门关着。吴年想上去敲门,却又有些近乡情怯。
也没从姐口中听到什么坏消息。香儿肯定是好了一些,这神志也应该清醒了。
她跳井自尽,却没死成。神志清醒之后,肯定知道是我救的她。
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?
她还恨我吗?
吴年苦笑着摇了摇头,想我堂堂七尺男儿,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,穿越来这里才多长时间?
就已经扭扭捏捏了。
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家啊。
回到家的男人,总会变得柔软起来。
尤其是家里头还有女人。
吴年收拾了一下心情,伸手拍了拍大门。
“砰砰砰。”
“香儿。是我啊。我回来了。”吴年用不轻不重的声音,叫嚷道。
不久后,院子内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在飞奔而来。
吴年的嘴角露出了少许笑容,脑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幻想。
柳香得知了情况之后,不由的喜极而泣。
什么都原谅我了。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,日子美滋滋。
“咯吱”一声,大门打开了。
吴年吓了一跳。

众目睽睽之下,吴年对柳香展开了急救。有规律的按压胸脯,嘴对嘴渡气。
对于四周的斥责声,吴年没有任何的反应。
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,把这个可怜的少女救活了,养的白胖起来。
终于,在吴年的不懈努力之下,柳香忽然“嘤咛”了一声,虽然没有醒来,但是脸色由青转红,胸脯也渐渐有了起伏。
吴年呼出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,却还是不放心的探了探柳香的鼻息,觉得有热气后,才放下心来。
四周的呵斥声,顿时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由死到活的柳香,脑子就像是风中的柳枝一样,很是凌乱。
“这,这,这。吴年把死人给救活了?”
“他难道是用了什么法术吗?”
“对啊,这是神仙手段啊。”
人们不可置信之余,看向吴年的眸光,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吴年转头看着这些人,摇了摇头没有解释。
解释起来太麻烦了。
在现代社会是常识的急救,在这些人眼中,那是天方夜谭的事情。一个疑问,会产生更多的疑问,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。
“今天的事情,多谢各位乡亲父老了。”吴年很客气的站了起来,对着四周的人们拱手一礼,然后弯下腰抱起了“轻如鸿毛”的柳香,快步的回去了自家小院子。
吴年没有解释,但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,却是甚嚣尘上。
“我听说有一种死法,叫假死。莫非柳香是假死?”
“有可能。但就算是把假死唤醒,那也是本事。吴年这酒鬼,竟然有这种本事?”
“奇怪,奇怪啊。”
吴年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院子,进入了柳香的卧房。她的卧房很干净整洁,但也简陋寒酸。
家具除了凳子之外就剩下了几个祖传的柜子。
吴年犹豫了一下,先把柳香放在了凳子上,让她趴在床上。然后打开柜子,取了一些衣服。
“童养媳也是媳妇,不算耍流氓。”吴年心想了一声,然后果断的解开了柳香湿漉漉的衣裳,很快他沉默了下来,手指都是颤抖的。
哪怕是他杀人不眨眼,哪怕是他见多了尸体。
但是一个少女的身体,本应该是白嫩多姿的。但是柳香的身体,却是瘦的皮包骨头,根根肋骨都凸出来了。
很多地方都是瘀青,青一块,紫一块。
管中窥豹,从这些伤口来看,就可以看出柳香平常过的是什么日子。
“哎。”吴年长叹了一声,心中彻底原谅了柳香给他下砒霜的事情了。
这个少女真的快疯了吧。
她毒杀原主,那是合情合理。
连我都想杀了原主了。
吴年小心翼翼的为柳香解开了衣裳,避免碰触到那些伤口。但就算是如此,昏睡中的柳香,仍然是眉头紧锁。
恐怕他的些许细小的动作,都能让柳香感受到强烈的痛苦。
吴年细心的把柳香剥光了,然后用布擦干了她的身子,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,把柳香塞入了被褥内。
这还不够。吴年又去厨房弄了柴火,铁盆,在房间内点燃了明火取暖,又打开窗户通风。
但是吴年并没有放下心来,该做的他都做了。对于柳香来说,最大的难关却没有过去。
冬天寒冷,她在井中走了一圈,又一心求死,身体又是虚弱。如果不生病还好,就能过去。
如果生病,恐怕凶多吉少。
吴年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现实。他坐在床边,皱眉看着柳香的小脸。她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。
吴年摊开手来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,滚烫一片。
他没有任何犹豫,先看了看屋内的明火,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院子,找到了百户所内唯一的一家药铺,拉着坐馆的大夫王大夫的手,便火急火急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内。
这王大夫少说也有七十了,被吴年拉着跑,气喘吁吁了许久才调和了气息。一脸不悦的坐了下来,开始为柳香把脉。
王大夫很快忘却了不快,脸色凝重了起来。抬头对吴年说道:“你这小子。平日里对她下手可真的狠。她身子骨太弱了,又经过这一次劫难。恐怕凶多吉少。我开一副药,你先来抓一帖。分两次服用,不过别抱太大希望,就当是尽人事听天命了。”
吴年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,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。
“先生。她真这么凶险?”
吴年涩声说道。
这可怜的少女,难道真的要香消玉损不成?她才十几岁啊,豆蔻少女,而且真的是太苦了,这几年根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。
他想把她养的白胖的,难道连机会都没有?
“就是这么凶险。”王大夫瞪了一眼吴年,责备满满。这酒鬼现在一脸担心,以前干什么去了?
“对了。她平日里吃的恐怕也是寒酸。你要是真想救她,就把钱拿出来。买一些肉、鸡蛋。不要肥肉,要瘦肉,熬粥给她吃。算是亡羊补牢,看能不能救回来。”
王大夫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少女,也是怜惜,叹息道。
“多谢先生提点。”吴年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,连忙对王大夫拱手一礼。然后他要付给王大夫诊金,但王大夫谢绝了。
他请王大夫等一下,自己转身去了卧房,与王大夫一起回到了药铺,买了药之后,又买了一点瘦肉回家。
他先按照医嘱,给柳香煎药服下之后。又回到了厨房,把米和瘦肉顺便弄了一下下锅,开始熬粥。
等柳香喝完粥之后,面色稍稍好了一些。吴年心中一喜,却还是放心不下。当夜,他便在点着火,呆在柳香的房间内。
时不时醒来,查看一下柳香的情况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,吴年便见柳香的情况稳定了许多。他心中实在是欢喜,连忙洗米下锅,又煮了瘦肉粥喂给她喝,然后又把昨天剩下的半帖药给煎了喂给她。
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中午,吴年却又发起愁来。
这吴家日常吃的是米糠饭。
他手中虽然有点钱,但本来应该是省吃俭用到明年秋天粮熟的。结果现在柳香又是这样了。
一天的药钱虽然不多,但也是钱。
大头还是肉,瘦肉、鸡蛋。
这借弓虽然低声下气,但也是没办法了。

“大姑娘也有头一回上轿。”吴年叹了一口气,一咬牙,便只能调转枪头,去找初恋陈氏。
这百户所内的房子长的都差不多。吴年很准确的找到了陈氏的小院子,两扇门关着,但是门板上的缝隙,能伸进去一个成人手臂。
这破门开着关着,其实没多大区别,又不能防盗。
“咚咚咚。”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,冷静下来上前敲了敲门。
“谁呀。”
一个女娃的声音响起。
吴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,说道:“雅儿啊。是我。你吴叔啊。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原主记忆的影响,他的声音自动轻柔了很多。
“噢。是吴叔呀。”女娃的声音中带着少许喜悦。然后就是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传出,最后是吱吱一声,烂大门被打开了。
从中露出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蛋。巴掌大的小脸蛋上,肌肤雪白,但两颊却是红扑扑的,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,仿佛会说话一样。
小女娃长的好看,也不怎么瘦。但是身上的棉袄,却很是破旧,还有些别扭,可能是大人的衣裳给改小的。
看到这小女娃,吴年心中也是一叹。
以陈氏那情况,能把女儿养成这样也是很不容易了。
小女娃姓李,单名雅。
“吴叔。”李雅见到吴年之后,一脸的喜悦,一蹦老高,扑向了吴年。吴年连忙张开双臂,把李雅给抱在了怀中。
“咯咯咯。”李雅笑着用自己红扑扑的脸颊,蹭着吴年的胸膛,很是亲昵。
小女孩很单纯。
原主每一次来陈家,都是得体有礼,还会顺手买一些吃的贿赂李雅,久而久之,李雅就挺喜欢吴年的。
“吴叔。你好久没有看我们了。”李雅开心了一会儿后,撒娇道。
“吴叔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忙,这不,得空了之后,就来看你了。”吴年笑着用手刮了刮李雅的小鼻子,找了个借口。
李雅很单纯的相信了,又开心起来。
吴年抱着李雅一边说,一边进入了院子。他左右看了看院子里没人,便知道陈氏可能卧病在床。
原主与陈氏青梅竹马,倒也不算是外人。吴年抱着李雅,便进了东屋探看。果然见到陈氏依着床头,看着门口。
窗户关着,空气中泛着药味。
陈氏的下巴尖尖的,看着病怏怏。但真的很好看。肌肤雪白,容貌精致就不说了,哪怕是穿着厚厚的衣裳,也遮掩不住她胸前的伟大。
乌黑柔顺的秀发,顺着精致的耳朵垂落在胸前,更是体现出雄伟。
“姐。病的厉害吗?”吴年根据原主的行为举止,小心的放下了李雅,亲切的叫了一声姐。
陈氏却是冷着一张脸,看着吴年。
吴年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,他知道陈氏是在因为柳香的事情责怪他。
陈氏看着这个青梅竹马的脸,幽幽的叹了一口气,态度稍稍好了一些。说道:“老毛病了。治不好,死不了。”
原主的记忆,又产生了作用。吴年只觉得心肝一揪,疼的厉害。一句治不好,死不了,蕴含了多大的悲哀、绝望啊。
“柳香的事情我听说了。你能跳井救她,还算有担当。你也应该后悔往日所作所为了。以后就好好守着柳香过日子,别打她、骂她了。两个人过,日子才能红火。”
说到这里,陈氏的语气有些低落,眼眶微红。
吴年知道陈氏这是感同身受,现在的她形单影只,孤苦伶仃。
“嗯。”吴年嗯了一声,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。既然穿越到了吴家,那这里就是他的家啊。
李雅蛮懂事,觉得气氛有点沉重,乖乖的来到了母亲的身边站好。
“你过来。”陈氏举起右手,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,然后招呼吴年道。
吴年不明所以,有些尴尬。他毕竟不是原主。要是原主,恐怕欢喜的早就扑上去了。
“过来,别扭扭捏捏的。”陈氏见吴年举止怪异,不由嗔道。
这一声嗔,当真是让吴年这个铁血男儿,也都是麻了半边身子。她不仅是好看,身段好,连声音都是酥。
吴年扭扭捏捏的来到了床前,鼻尖微动,在满是药味的房间内,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味。
也可能是幻觉。
陈氏低下头来,吃力的从床铺下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钱袋子,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吴年,说道:“这里有点钱,拿回去给柳香买药吧。”
看着这一双纤细的手掌上,放着的钱袋。吴年的扭捏消失了。
吴年越发觉得原主是个混蛋,杀一万遍都不解恨。
原主有个童养媳,却不好好珍惜。
有个青梅竹马的陈氏,却老是馋人家身子。
却不知道,这两个女子。一个是他的家人,一个是对他好的人。
这百户所虽大,人虽然多,但又哪里比得上这两个女子呢?
结果原主把一切都搞砸了。
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,笑着伸手接过了钱袋,然后又塞回了床铺内,正正经经的看着陈氏,说道:“姐你小看我。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。我是向你借弓、箭矢的。”
“我要上山打猎,把香儿给救回来。还有把你的病给根治了。”
陈氏双眸一凝,歪着头看向了吴年,似乎是在确信,对方是不是在说真话。
这一点与柳香如出一辙。
不信任。
吴年坦坦荡荡的睁着眼睛与陈氏对视。陈氏眨巴了一下眼睛,脸上露出了明艳动人的笑容。
这笑容真好看。
“好。你终于长大了,像个男子汉了。”陈氏欣慰的点着头,不等吴年开心,她便说道:“不过弓、箭矢我是不会借给你的。”
“为什么?!!”吴年有点破防了,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氏。
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钱拿出来,竟然不借给我弓?
陈氏叹了一口气,摇头说道:“你虽然勇气可嘉,但太嫩了。”
她抬起头来,认真的看着吴年,说道:“俗话说的好,春夏读书,秋冬狩猎。秋冬是猎物最肥美的时候,但反过来也是最疯狂的时候。”
“这山上可不仅仅是野兔、狍子,还有饿的疯了的野狼、老虎。”
“经验丰富的猎人们组队进山,都觉得忧虑。更何况你?没有人与你组队的。”
“你一个人进山,岂不是有去无回?”
“我可不想把弓借给你,让你送了命。”
说罢了,陈氏又固执的翻出了床铺下的钱袋子,要塞给吴年。
吴年算是听明白了。
她在说我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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