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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手后开民宿,女房客全部沦陷了汪蕾米高最新章节

超级大坦克科比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跟杨思思聊完,我不由的将手机里面收集的大理照片都看了一遍,这些照片的背后,都是我对大城市的厌倦。带着汪蕾的梦想,我心里对大理的期待又增加了一分。我又想起了陆佳,我不知道她在那里,但我还是想和她说说话,于是我给她那个已经注销的号码发了短信:“你离开了上海以后,我一直在想,你到底带走了什么,又给我留下了什么?其实我明白,这样的思考没有意义,答案都在你那里。对了,你离开后,我也离开了上海,希望新的城市能有不一样的生活,也希望你一切顺利。”发完这条信息,我感觉好了一些,也有了困意。大厅的沙发使得我睡眠质量很差,我做了很多有关过去的梦,脑子里面一会儿是一丝不挂的陆佳,一会儿是穿着包臀裙的汪蕾。......次日,我五点便到了洗浴大堂,杨思思竟然...

主角:汪蕾米高   更新:2025-03-04 20:5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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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汪蕾米高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分手后开民宿,女房客全部沦陷了汪蕾米高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超级大坦克科比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跟杨思思聊完,我不由的将手机里面收集的大理照片都看了一遍,这些照片的背后,都是我对大城市的厌倦。带着汪蕾的梦想,我心里对大理的期待又增加了一分。我又想起了陆佳,我不知道她在那里,但我还是想和她说说话,于是我给她那个已经注销的号码发了短信:“你离开了上海以后,我一直在想,你到底带走了什么,又给我留下了什么?其实我明白,这样的思考没有意义,答案都在你那里。对了,你离开后,我也离开了上海,希望新的城市能有不一样的生活,也希望你一切顺利。”发完这条信息,我感觉好了一些,也有了困意。大厅的沙发使得我睡眠质量很差,我做了很多有关过去的梦,脑子里面一会儿是一丝不挂的陆佳,一会儿是穿着包臀裙的汪蕾。......次日,我五点便到了洗浴大堂,杨思思竟然...

《分手后开民宿,女房客全部沦陷了汪蕾米高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
跟杨思思聊完,我不由的将手机里面收集的大理照片都看了一遍,这些照片的背后,都是我对大城市的厌倦。带着汪蕾的梦想,我心里对大理的期待又增加了一分。
我又想起了陆佳,我不知道她在那里,但我还是想和她说说话,于是我给她那个已经注销的号码发了短信:“你离开了上海以后,我一直在想,你到底带走了什么,又给我留下了什么?其实我明白,这样的思考没有意义,答案都在你那里。对了,你离开后,我也离开了上海,希望新的城市能有不一样的生活,也希望你一切顺利。”
发完这条信息,我感觉好了一些,也有了困意。大厅的沙发使得我睡眠质量很差,我做了很多有关过去的梦,脑子里面一会儿是一丝不挂的陆佳,一会儿是穿着包臀裙的汪蕾。
......
次日,我五点便到了洗浴大堂,杨思思竟然已经坐在大堂的沙发上,板着脸没有表情。
我问道:“吃过早饭了吗?”
“别废话,送你去机场,你不仁我不能不义。把你送到机场,我就回上海”
我没好多说,跟着她上了车,杨思思开着她的陆巡,穿过几条街巷上了环城大道,一晚没睡好的我竟然迷糊着了。感觉没过多久,我猛然警醒,定神仔细一看导航,却发现和机场根本不是一个方向。
惊慌失措中,我一句“卧槽”脱口而出,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杨思思这个胆大任性的富二代。我浪费掉的不仅仅是时间,还有一张价值过千的机票。
杨思思把车开得飞快,带着得逞后的笑意,对我说道:“大叔,是不是感觉人生处处有惊喜呀?我可是个执着到让我自己都感觉发指的女人。我这辆陆巡就是你下不了的车,大理我是去定了。你再睡会儿,到服务区我请你吃早饭,算给你赔罪,休息好换你来开。”
“卧槽,我到底是哪儿吸引你了啊?倒了八辈子血霉了!”
“别自作多情了,我就是缺个证件和司机,等到了大理以后,咱们马上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。”
我被她怼的无话可说,她满脸得意的说道:“哼哼......只要思想不滑坡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就你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,更加坚定了我要去大理的决心,我才不会半途而废让你们这帮人看了笑话。哈哈,怪不得人家说旅行是人生最好的导师呢,昨天我上网查了,去办个证明,就算没有身份证也能住酒店了。”
......
到了休息区,已快六点半,我就算踩着风火轮也赶不上航班了,只好贴钱退了机票。看来不光是老黄利用我,我还要被杨思思这个小丫头片子算计,从这点说,他们倒真的挺适合做一家人的。
简单吃完早饭,再买了些吃的喝的,继续上路。这时太阳有点晃眼了,杨思思貌似很贴心的将墨镜递给了我,然后打开主驾驶室车门,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我心有不甘地从她手中接过了墨镜,她又说道:“大叔,我看了下导航,差不多傍晚的时候就能到凤凰,我想停在那边逛逛,再顺便去办个能住酒店的证明。”想了想,她又一脸嘲讽的对我说道:“凤凰好像没有到昆明的火车和飞机哦。”
......
估计昨晚没睡够,杨思思很多时间都在睡觉,中间曾被手机吵醒过,她不耐烦的看了一眼,便挂断了。
换着开几次后,傍晚我们到了湖南境内一个叫泸溪的地方。在城市待久了,猛然见到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,实在是心旷神怡。杨思思更是兴奋的不行,非要让我停在高速的观景台上,给她拍照。
敷衍拍照后,我便趴在观景台的护栏上,眺望着这座被山水包围的县城,心想:这里的房价一定很便宜,如果我在这里能有上海一样的工资,那买套房生活下去不是什么难事。可这里哪有这样的工作,也很难有那么一个去过城市的女人,甘心和我在小县城里生活。
失神中,杨思思推了推我,对我说道:“大叔,快看,我们的车旁边停了一辆也是上海牌照的车。”
我顺着杨思思所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有一辆上海牌照的奔驰大G,随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。只一眼,那种漠视一切的气质便让人过目难忘。想来她应该很美,但是美或不美,在她特别的气质面前,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
我又多看了她一眼,就在夕阳下,湖泊旁,这种偶遇,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。这一刻我们停留在这里看一样的风景,下一刻便天南地北,不会再有任何形式的交集。
我之所以多看一眼,是因为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有本能的向往,但这种向往又不同于幻想,这种微妙的区别,恐怕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懂。

杨思思的车还没有开到,就已经在远处按起了喇叭。等稍近了一些,她又打开车窗冲我挥起了手,我这才迎着她走去,问道:“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?”
“这我不能告诉你,反正我找到你,你就得愿赌服输。”
我在心里笑了笑,巴不得她自投罗网,我回道:“不说没关系,但你最好别和我提太过分的要求。”
杨思思扭捏了一下,说道:“待会儿你先请我吃个饭,然后下午陪我去古城摆地摊......。”
“摆地摊!孩子,是谁把你逼成这样了?”
杨思思愁眉苦脸的看着我,回道:“能不能别说风凉话,谁逼我你还不知道嘛?再说了,摆地摊也不丢人。它可以让我很直观的去感受社会,也是深入生活最前线的一种方式,好的坏的一眼就能看见。”
“拉倒吧,摆个地摊都快让你说成千秋伟业了!”
杨思思讪讪笑着。
我又问道:“说吧,你摆地摊想卖什么?”
杨思思打开车子后备箱,然后对我说道:“我一个朋友,专门在古城里面流窜着卖民族特色的衣服,昨天她和朋友去泰国玩了,这些衣服交给了我。她说,帮她卖一件可以拿20块钱的提成。我一琢磨,这挺好一件事儿,可又听说古城里面城卫特别多,老逮我们这些小商小贩,就寻思着找一个人帮忙。”
“我要是帮你这个忙,那可就是团伙作案了!”
“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?这明明是团队协作,好吗?我要一个人抱着这些衣服,肯定会被逮。有你加入我的队伍,就不一样了,你这大长腿,不去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,都对不起爸妈把你生的这么给力!”
“我能吐你一脸口水吗?”
杨思思吓得往后一仰,双手遮住脸,回道:“你怎么这么恶心呐。都是上海来的,就当支持我创业嘛!”
......
古城里面的一家小面馆,她吃的鸡蛋面,我是肉丝面,寒酸的不行。我终于忍不住,说道:“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,干嘛非要跑到大理过这么跌份的生活?”
“我觉得在上海才活得跌份呢!上次有几个同学弄了一个酒会,说是酒会,其实就是一场个人秀。我当时拎了一个300块钱的包,就有人说我了:思思啊,出来搞交际,可不能背这样一个破包,你要是没钱,你和我说嘛,我借你一个,反正我有好多款呀。”
我笑了笑,杨思思又继续说道:“我就听不得别人阴阳怪气的挤兑我,一生气,就拿着我爸的卡去刷了个爱马仕,表面上是扬眉吐气了。可仔细想想,我和那些人差不多,他们虚伪又拜金,我也就是一个靠爹妈挣脸面的富二代,本质上都是对社会没有什么贡献的蛀虫。所以在那之后,我就更讨厌那个圈子!我特别想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,大理就挺不错的。”
杨思思说完后,特解气的往自己的面碗里放了一勺小米椒,问道:“问你好多次了,你都不说,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上海?”
“看不到希望。”
“在上海的外地人,百分之九十都看不到希望,真正离开的也没几个,这绝不是你离开的真正原因。”
我停下筷子看着杨思思,她也满怀期待的看着我。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起陆佳,说起汪蕾,我只想将她的悲剧深埋在心里,然后转变成激励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动力。
杨思思终于丢掉了耐心,一挥手,说道:“咦,你这个人可真没劲儿,心事太多别把自己给憋死!”说完给了我一个不屑的眼神,然后又用筷子发泄似的往面碗里戳了两下。
......
古城里,以流窜形式售卖民族服装的小贩,多到五十米就能见一个,都为了混个温饱。不到一个小时,我们已经被撵了两次,最后逃到了214国道上,这不是个能做买卖的地方,也就没有人管了。
我和杨思思坐在树荫下,她倒不气馁,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,一边说道:“虽然被那帮城卫搞的很没有尊严,可好歹还卖出去了两套衣服。嘿嘿,净赚40块钱!”
我看了她一眼,回道:“去对面的小卖店给我买瓶水,我快渴死了。”
“这可是血汗钱,你能不能别这么奢侈?!”
“你分我点儿,里面也有我的血汗。”
杨思思将那一把零碎的钱护在怀里,特财迷的回道:“你想的美,你是愿赌服输才来陪我卖衣服的,而且这半天你帮我吆喝了吗?好意思开口要提成!”
“功劳没有,苦劳总有吧,买瓶水成不成。”
“不成,下次出来,自己带白开水,不许糟蹋我的劳动成果。”
“没有下次了,咱俩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比较好。我发现只要一沾上你,准倒霉!”
就在我和杨思思斤斤计较的时候,铁男骑着他那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从路口绕了出来,猛然碰见我,他也不诧异,估计就是一个整天没事儿在古城里乱晃悠的老油子。
我扔给了他一支烟,他点上后却看着我身边的杨思思,笑着问道:“挺美一姑娘,你女朋友?”
“瞧你这眼神儿,她哪点配得上我?”
杨思思抬手往我后脖子上一顿拍,我一边护住,一边笑。她骂道:“你一个大叔,能要点脸吗?你路上随便抓一个人过来问问,到底是我配不上你,还是你个为老不尊的配不上我!”
“我错了,我配不上你,是我配不上你。”
杨思思这才停了下来,可下一秒又踢了我一脚,吓得铁男一哆嗦,对着我感叹道:“挺厉害一野丫头,你哪儿招来的?”
“甭提了,自从认识她以后就是一部血泪史。你见过一奔三的男人,被一帮城卫在古城里给撵的鸡飞狗跳的样子吗?真的,一想起刚刚的遭遇,我的英雄气概就备受打击!”
铁男大笑,杨思思却不以为然的回道:“切,大不了我几岁还奔三。我要是你,就得好好谢谢我,给了你机会,锻炼锻炼身体。做人嘛,还是要有点活力,你看你刚刚跑起来的样子,很有逃犯的风范嘛,把人民路上的姑娘们眼睛都快看直了。两米高的墙,“嗖”一下就蹿上去了,找只狗来,也就那么敏捷了!”
我刚准备挤兑回去,铁男突然看着城门的方向,说:“你俩又得“嗖”一下了,那边来了一车城卫。”
我和杨思思抬头一看,真的不是铁男在开玩笑,只感觉胆都被下破了,我一把将装衣服的袋子扛在身上,然后拉着杨思思向对面的街道跑去。
听见铁男在后面喊道:“晚上回去,一块儿喝几杯,把你女朋友也带着。”
杨思思回道:“喝你妹啊,我不是他女朋友。等我们先保住命再说。”
......
这么躲躲藏藏的卖了半天,买卖居然还不错,一共卖出去了十来件,我说这是因为旺季的缘故,以后就不一定好卖了,她却一口咬定,是她自己又热情,又会营销。
不管真相是什么,这一天的买卖在胆战心惊中结束了,我将剩余的衣服放回车子的后备箱,然后坐在车子旁边的阴影下,点上了一支烟。
杨思思凑了过来,终于舍得给我买一瓶水,我拧开,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。这时,她又拿出一只盒子交到我手上,说道:“咯,送给你的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你拆开看看呗。”
我打开,盒子里是一个造型很精致的提线木偶,看一眼,心情还是很不错的。
杨思思说道:“知道你一个人无聊,买一个小东西给你解解闷。所以,烟就少抽点吧。”说着,从我手上拿掉了那没吸完的半支烟,然后扔进了手边的垃圾箱里。
她似乎并不需要我说什么感谢的话,下一刻便拿出手机,和谁开始聊着什么。而我有点恍惚,好像,很久都没有人提醒过我要少抽烟了。
我又猛然地想起了远走他乡的陆佳,心里忽然很计较她有没有很真心的爱过我,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管过我抽烟的事情。她计较的只是我有没有升职加薪,可这些年我都一直让她失望着。
恍惚中,杨思思猛然一拍我的肩,然后眯着眼睛笑道:“今天晚上有人要请我们吃大餐,你要不要去?”
“你朋友?”
“我在大理只有穷朋友,他们可不敢轻易说大餐。而且,人家是专程请你的,我只是在后面沾沾光。

舒服的环境,带来了舒服的心情,即便没有能一起喝醉的人,我也有了醉的感觉。对这崭新的生活,好像也有了更多的体会:我就比以前在上海时要闲很多,不怕喝醉了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状态;我也不必住在19楼的小房间里,对着窗外林立的高楼,感到无比压抑。
这里,让我看到了一个释放后的自己。于是,心里更加期待早点将客栈做起来。我想在未来养一条阿拉斯加,一起迎接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客人。我还要在院子里搭建一个可以看见洱海的小阳台,每天不忙的时候,都会坐在上面喝喝茶,看看平台外的风景。这些,是我能代替汪蕾唯一能做的事。
朦胧的醉意中,我不经意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叶芷,她坐的很端正,这让她的秀发在风中显得更飘逸,可是却没有那么一丝风能吹开她的内心。所以这个夜晚,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聊起自己。
最后,还是善于沟通的杨思思打破了沉默,她向叶芷问道:“现在时间还早,吃完饭,要不要找点娱乐项目玩玩?”
叶芷回道:“可以啊。”
“你有没有特别拿手的项目?”
给我们送菜的李姐插了一嘴:“叶芷最厉害的肯定是打麻将啦。待会吃完饭,在我这里拼个桌子,不过你们要做好输钱的准备哟。她真的很会算啦,谁打过什么牌都记得住!”
我和杨思思同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,我不知道杨思思怎么想的。我忽然觉得她变得立体了起来,因为她的性格基因里,也会有有趣的一面,虽然我还是无法想象出一直端庄的她,打麻将时是什么样子。
吃完饭,李姐和诚哥收拾桌子,我们则坐在一起闲聊了几句。聊天中,我也得知,叶芷来大理是为了做投资的,她大概会在这边待上小半年,之后还会回到上海。
想想,这也是她和我们的区别了,她并没有将大理当做是人生旅程中的必经之地,她要的只是最直接的收获。如此看来,有钱人对生命的追求也不是千篇一律的。从这点来说,我更喜欢杨思思那些不切实际的追求。可是,叶芷却活得更加真实,更加能够惊醒我这个已经沉睡了很久的人。
是的,一个比我优秀的多的人都在努力奋斗,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消沉下去?
......
诚哥为我们准备了一张麻将桌,李姐则加入了我们的队伍,规则简单,推倒胡。果然,叶芷真的很会玩牌,开始一直在赢。想当年我在上海堕落的时候,也是麻坛一霸,很快找到状态,连胡了几把。弄得杨思思和李姐一直在哀叹,不该和我这个四川人打麻将。
麻将这东西,四川人本身就要更加迷恋,何况我还有一个靠开麻将馆的二大爷,这可是从小养成的!不过,经验这东西也不是无敌的,在叶芷的记忆力天赋面前,我也没有占到明显的上风。当然,因为这个共同的爱好,稍稍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。
估摸着玩了两圈牌,我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瞥了一眼,又是老黄打来的。我对三人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,便拿着电话下了楼。杨思思倒是没有起疑心,只是催我快一点,别浪费她翻本的时间。
接通了电话,他还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语气,问道:“米高,我让你办的事情,你放在心上没?”
我带着怨气回道:“你都把我爸搬出来镇压我了,我敢不放在心上吗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我这一天什么事情都没干,尽盯着你这准儿媳妇了。”稍稍停了停,我又说道:“黄总,你这么逼我,我真恨不能在她的身上装个定位,24小时把她的生活监控起来,吃了什么,和什么人接触过,穿了什么颜色衣服,几点睡觉,几点上厕所,统统汇报给你。可是,你不觉得这么干,真的很下流吗?”
老黄尴尬的笑了笑,回道:“知道这事儿挺为难你的。我呢,也担心夜长梦多,和思思爸妈一合计,准备提前到大理,把她给劝到国外去。你确定能联系上她?”
“确定,接你电话之前,我们就坐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。”
老黄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,说道:”我们现在就订明天一早飞大理的机票,中午前赶到大理。“
我愣了一下,回道:“行吧。那明天怎么碰头?”
老黄想了想,说道:”我下了飞机,就在这边的饭店订一桌菜,你到时候想点办法把她带过去。“
“是骗过去吧!”
老黄略有不满的回道:“你还愤愤不平上了!我们也是为她好嘛,她一小姑娘,家庭条件又好,不趁着年轻去国外提高自己,跑到大理跟一帮没志向的烂木头混日子,能有什么出息?传出去,名声也不好嘛!”
“你是怕她这么干,以后配不上你儿子?”
老黄被我的话给噎住了,半天才说道:“米高,我也劝你一句,现在但凡有志向的年轻人,哪个不是往北上广跑。你们窝在大理这种地方,除了玩物丧志,对自己的人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。”
这次,我没有反驳,只是想起了刚刚在客栈相识的两个哥们儿,铁男和马指导。一个浪荡,一个颓废,似乎一点也看不到积极向上的精神。这让我有些疑惑,他们到底是腐烂了,还是已经超出了琐碎生活,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?
或者,大理的土壤和生活氛围,就容易滋生出这种不把生活当回事儿的人?
我的沉默中,老黄又说道:“我也不让你白帮忙,之前和你提到的事,我一直放在心上,你要是愿意的话,就收拾收拾跟我回上海。产品经理的位置我帮你留着,至于这路怎么选,你自己权衡。”
这次,重重吁出一口气的人是我,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回道:”这种搞欺骗的事情摊在我身上,我是觉得挺不好受的。你真不用谈什么回报,我也希望能帮到这个小姑娘,有了回报,性质就变得特低俗。我只请你帮一个忙,我爸要是再和你联系,帮我兜着点,就说......我在上海过得挺好的,工作也顺利!”
......
结束了通话,我又回到了牌桌上,心里却有点堵,无法用正眼去注视还一无所知的杨思思。我明天要做的事情,就是在耍她玩。可是,她却好像有那么一个刹那用真心对过我,我的口袋里,还揣着她傍晚时送我的那只用来解闷的木偶。
我没有再坐下,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,我回道:“时间也不早了,要不咱今天就散了吧。”
杨思思很不乐意的看了我一眼,说道:“这才玩了两圈牌,你就要走。要走也行,刚刚赢的钱还给我。”
“玩的又不大,也就几十块钱。”
“让你还给我,是提醒你以后要做个有牌品的人。你说咱天南地北的凑到一起,玩一桌麻将容易嘛?就你最喜欢糟蹋缘分!”
我有点无语的看着她,心中却溢出一些愧疚的情绪,以至于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点儿什么,来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微妙。可是我的沉默,却点燃了杨思思的情绪,她不管三七二十一,便将我放在牌桌上的赌资统统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,然后气势汹汹的看着我。
我只能报以尴尬的笑容来回应。这次站出来解围的人是叶芷,她看了看时间,对我和杨思思说道:“是挺晚了,今天就到这儿吧,改天咱们再约。“
杨思思缓和了面色,她主动拿起了手提包,然后向诚哥和李姐告辞,叶芷也将饭钱结算给了李姐。
......
离开私房菜,我们三人站在一盏不算亮的路灯下,叶芷拿出了车钥匙,她的大G就停在附近。她看着我,好似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,可是却没有开口,最后只是和杨思思说了几句,便向自己的车子走去。
我这才想起,这个夜晚,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短,作为男人,却忘记主动和她要个联系方式,以展现风度。当我打算这么干的时候,她却已经开着车子沿着洱海边的公路,驶向了不知道位于何处的目的地。
失神了片刻,我点上烟,不慌不忙的对一旁和谁发着信息的杨思思说道:“刚刚打牌的钱还给我。”
“想得美,抢过来就是我的。”
我佯装看着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一只土狗,杨思思也下意识随我看去,而就在她分神的那一刹那,我麻利的从她手中抢过了手提包,然后将里面的钱,掏的是一分不剩。
杨思思气疯了,一边用脚踢着我,一边骂道:“你要脸吗?你能要点儿脸吗?”
“特别不要脸。”
我说着将抢过来的钱高高举了起来,杨思思张牙舞爪的追了过来,一个不经意间的碰触,烟灰便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,在路灯下像下了一场灰色的雪。
就像我此刻的内心,也是灰色的,因为在和她打闹的同时,我也在算计着,明天中午,到底要怎么把她骗到老黄订的餐厅里去?
过了明天之后,大理也许再也不会有杨思思这个人。

同居一室的想法就是一闪而过,我晃了晃脑袋,忽然有了主意。
“这样,用我身份证给你开间房住,我再去附近找个洗浴中心对付一宿吧。”
杨思思想了想,觉得虽然挺不好意思,但也只能这样了。
开完房,我把她的行李送进房间,提醒着说:“你再看看,除了证件,银行卡是不是也被冻结了。”
杨思思先一愣,赶紧拿出手机用网银查起来,片刻脸都黑了,愤愤说道:“果然,这是要赶尽杀绝啊?”
“谈不上赶尽杀绝,我觉得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。你这个阶段还没能做到经济独立。”
“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叛逆期吗?想让我回上海,门都没有,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。”
我笑了笑,然后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,等待着她和她父母沟通的结果......
和我想的差不多,没说几句话,杨思思就急了,然后一边哭,一边向电话那头撂着狠话,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。这么过了十来分钟,她终于带着怨气挂掉了电话,然后站在我的面前,对我说道:“我决定和他们死磕,就要去大理,我要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!大叔,你得帮我。”
我起身说:“老黄给的钱,剩下的都转你,怎么支配你自己说了算。我觉得肯定够你回上海的路费了。”
“黄叔还真个好人啊,但你是什么意思?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,抛弃队友?”
杨思思的声音特别大,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会给自己什么压力,心平气和的对她说:“那你说说看,你不光没有证件,还没有钱,你怎么去大理?”
我不再理会杨思思,匆匆离开了房间,去找住的地方。
路上,我想起了老黄今天和我说的种种话,他应该早就知道杨思思这一路走不远,倒不如给笔钱做一个好人,以博取信任和好感,日后方便他那在国外的儿子近水楼台。再通过我掌握她的行踪,等她吃够了苦、受足了罪,没那么犟时,再过来劝回她,这样她父母也会感激他。
想来,这就是复杂的成人世界了。老黄有点走了歪门邪道的感觉,但我也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老黄,可怜天下父母心吧,加上我还记着他以前对我的照顾,于是我就这么一点点被他算计着,成为了他的眼线。
在洗浴中心吃着夜宵,回复了不少老黄给我发来的微信,老黄也和我交了底,算是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。然后我将老黄给的那笔钱用微信转给了杨思思,她那边没有动静,估计正生着闷气吧。
我摇了摇头,关掉了微信对话。稍一细想,我还是不要参合他们的世界,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。我跟杨思思不同,她去大理是为了游戏人生,而我是要去开始新的生活。查询完明天武汉到大理的航班,最终,我选了早上7点05的经昆明中转到大理的航班,折扣后还不算太贵。
......
躺在洗浴大厅沙发上,逼着自己赶紧进入到睡眠的状态。可越是这样,我越睡不着,总是会想起那些已经失去了的人,我不知道她们现在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着,过得好或是不好。
恍惚了一会儿,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,我拿起看了看,是杨思思发来的,这次充满了敌意。
“我身边的朋友都哄着我、惯着我,为什么第一次出远门,就遇到你这种渣男?我告诉你,我特别讨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,你让我感到绝望!我们可是一辆车上的人,你才一天就出卖队友,这是不仁不义。”
我算啥不仁不义?我想了想回到,“我也就是搭个顺风车。”
“上海那么大,你怎么不去搭别人的顺风车啊?你既然能坐上我的车去那么远的地方,就证明我们之间有缘分,所以你不光不仁不义,还糟蹋缘分,你罪过大了去了。”
我无奈的回道:“我给你赔礼道歉,你看行吗?”
“这还差不多,那我再问你一遍,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大理,我现在什么证件都没有,先不说能不能开车,住酒店就是一个大麻烦。”
“没法带,我已经订了明天早上飞大理的机票了。”
杨思思停顿了好一会儿,骂道:“你这个禽兽,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?那你说,我现在还能怎么办?我就是想去大理,我原本以为我爸妈经不住我闹,妥协了。真的,这一路上我都特开心,可是他们却用了这么损的招儿,我要是现在回去了,估计这一辈子都别想在他们面前活出自我!”
“所以大理压根就不是你真正想去的地方,它只是你对抗你爸妈的一种方式。对吗?值得吗?”
“值得,每个人都该有不一样的自我。大理就是我想去的地方,我几年前已经去旅游过,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,我就是喜欢苍山,喜欢洱海,喜欢和一帮不装的人在酒吧里聊天、唱歌、喝酒。”
杨思思回应很激动,我平静的回道:“你想到的只是怎么玩,却没有想过,就算是在大理,衣食住行也都是要花钱的。你这个年纪活得梦幻点是没什么,可是你现在已经没了梦幻的资本,你爸妈压根就不支持你,你哪有经济来源去实现你要的自我?”
过了好长时间,杨思思终于回到:“好吧,我回上海还不行嘛。你把地址和机票时间发给我,我明天送你去机场,也算大家缘分一场。”
我发去了地址和机票信息,心想不管怎样,也算还了当年老黄照顾我的人情吧。

坐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,只有烟能拯救我的寂寞和对这座城市的迷茫。
两支烟后,一辆没有牌照的踏板摩托车停在了我的面前,一个留着脏辫,穿着短裤和拖鞋的男人点着烟,居高临下的问道:“是你联系我,订了风人院青年旅社的床位吗?”
我赶忙站起来问道:“对,是我。”
“我是旅社老板,叫我铁男就行。”
“铁男?”
他这才笑了笑,解释道:“在大理这个地方,没多少人用真名的。来这里的人,多少都想忘掉一些东西,名字是可以被忘掉的东西里,成本最低的,所以大家就都这么干了。”
铁男的话,刺了我一下,以至于稍稍沉默之后才回道:“你好,叫我米高就成。”
铁男拍了拍我的肩,笑道:“大城市的客套别带到大理来,我们都挺随意的,不兴你好、谢谢什么的。”
......
铁男载着我穿过好几个没有灯的巷子,终于到了他的客栈,客栈里漆黑一片,一点没有营业的氛围。
铁男一边打开铁门一边对我说道:“最近正在治理洱海,附近的客栈和酒店全部被停业整顿了,我们被断了水电,所以你是我客栈接的最后一个客人。”
“水电没了,能保障生活么?”
“没事儿,我从隔壁农户家里扯了一根水管和电线,生活能保障。但过了8点,最好别开灯,怕有人查。”
我笑了笑,回道:“难怪你们床位这么便宜!”
“可不是嘛,15块钱一天,整个大理的客栈史上都没有出现过。这么耻辱的事,也真就我能干出来了。”
铁男打开了一盏勉强能照明的灯,将我往房间里引,又向我问道:“你是烟民么?”
我不太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,很保守的回道:“有时抽点。”
“抽的话就和我住一个屋吧。”
“没问题。对了,我看这屋里床不少,除了咱俩,还有别人吧?”
“还有一个在酒吧唱歌的,马指导,在这间屋住半年了。不过你得多担待点儿,这哥们儿的脚奇臭!”
铁男帮我将行李放进柜子,对我说道:“无线网也是蹭隔壁的,信号不好的话,往上铺爬,能有两格。”
我虽不太在意的,还是带着调侃回道:“在你这儿住,不把心里建设搞好,可真是遭不住!”
“便宜嘛。”
“也是,能多买几包烟抽。”
......
安顿好我,铁男就走了,他和几个哥们在人民路上喝酒,是半途跑去接我的,还得回去把酒给喝完。
他走了,整个青旅似乎就没有能喘气的了,估计这哥们儿也不敢真和政策对着干,也只是接收了我和马指导两个长租客。我不知道马指导还会在这里住多久,反正我是直接给了两个月的房租。
我并不介意这里水电网都靠蹭的麻烦,甚至有点喜欢,因为这给了我很多安静思考的空间,就像小时候,一切都不发达,却很少会有不快乐和孤独的烦恼。
可是,马指导留下的鞋实在是太臭了,搞得我根本没法在房间里休息,更别提吃东西了。
我找了一只方便袋将马指导的鞋封起来以后,总算有胃口吃了一碗泡面,然后便躺在床上,对着天窗外闪烁的星空,心里却空的厉害。直到点上一支烟,才找到了一点活着的感觉。
我习惯性的拿起手机,除了一条“欢迎来大理旅游”的官方信息,没有人再过问我。我很想和谁说点儿什么,然后便在聊天记录里发现了和汪蕾发过的最后一条信息。
她问我: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去大理;我回复:正在考虑中......
此刻,我就身在大理的某个小旅社里,她却永远不在了。
我真的特别想她,想在某个小酒馆再和她喝几杯,听她用四川话抱怨那些不尊重她的客人。可是她却像一朵开谢了的花,就算再次萌芽,也只能开在我永远都不会看到的彼岸。
昏暗的灯光中,我将时间都用了来搞假设。如果汪蕾没死,我如她所愿在大理开了一间能赚钱的客栈,过几年,将她也接过来,一起将客栈当成我们的家去经营,会不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呢?
假设越做越痛,因为会后悔。我应该答应汪蕾,然后劝她一起来,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了。
我又想起了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陆佳,没有特别多的情绪,只是因为还想她,有点难过。
......
终于有人和我联系,却是我想避开的人。说实话,知道老黄的真实动机后,我挺排斥他的。
中途没离开的原因,或许因为她真的需要我吧。几千公里,不是一个女人能轻易驾驭的。就像路上遇见的大G女人,碰上爆胎,也只能在恶劣天气中,被动等待救援,有个随行的男人就不一样了。
接通了老黄的电话,他关切的问道:“你和思思到大理了吧?”
“到了,下午到的。”
“你跟住她没?”
“没,到了大理后,我们就各走各的了。”
老黄足足愣了十秒,才唉声叹气的说道:“米高,你看看你。我让你跟着她,就是让我们在大理好找到她,现在各走各的了,这不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嘛!”
我很不满的回道:“黄总,她一个女的,我总不能吃喝拉撒都跟着她吧,她存心想躲我,我能跟得住?”
“那怎么着也得保持联系的嘛!”
我用沉默回应着他的市侩和功利。
老黄更急了,他说道:“我和思思她爸妈还有一个星期去大理,时间还有点,你赶紧联系看看,只要我们去的时候,别找不着人,这份人情我就记在心里了。当时在公司我也没少帮你啊。”
想起老黄在公司对我也算挺照顾,我无奈的回道:“不好联络啊,我这几天和杨思思的接触来看,你这次真可能会鸡飞蛋打,你是没看到她想留在大理的决心!”
老黄打断了我:“这我知道,她早前就在家里和她爸妈闹得是天翻地覆,不得已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稳定住她。要不是你也去大理,我哪敢有这心眼儿,怎么着都得让她爸妈把她困在上海,狠狠管教!”
“你说的是,但这事儿我不管了。”
我说完便挂掉了老黄的电话,我不想自己身在大理,却一再被上海的人打扰。
可不想,片刻之后,老黄给我发来信息:“你爸今天可是打电话给我,拜托我多照顾你,我留了一个心眼,没把你辞职去大理的事情告诉他。你现在这态度,就让我很窝火了,做人要懂有来有往的道理!”
这条信息,让我心惊肉跳,我爸确实有老黄号码,不排除他会和老黄联系,打听我的情况。
这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提醒,我最怕父母为我担心,在不甘中向老黄低了头,回道:“你也甭威胁我,找杨思思的事儿,我尽力而为,能找到的话,我第一时间给你消息。”
老黄见我服软,顺势用糖衣炮弹攻击我:“我说米高,现在真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。我这边空缺了一个产品经理,你要愿意回,我向公司推荐你。你能力和经验上肯定都能胜任,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上海吧。”

三天之后,我便收到了一个噩耗:汪蕾因为不愿意出台,跟客人起了冲突,混乱中,她被酒瓶砸中头部,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便没有了呼吸。
警方效率很高,失手打死汪蕾的凶手很快被缉拿归案。我作为这座城市唯一和汪蕾有关系的人,接收了她的遗物,东西不多,我带走了她的平板电脑,还有一本她用来记事的本子。
从本子里我知道,这19万是她这一年多的全部积蓄,前几年挣的钱,都拿去在四川老家乡下里捐了一所学校,学生和她一样是在地震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。
酒吧分开那天,她写道:“5.12前,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爸爸搞建材,妈妈相夫教子,家里从没缺过钱,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。5.12之后,一切都变了,唯一不变的,我成了一个“公主”。失眠的时候,我常常想,如果没有08年的地震,现在生活是什么样子呢?也许是这个城市和我的身份,我不敢相信感情,不敢相信还有一帮人可以在大理那么不计较的活着。可这次,我真的特别心动,希望有一个爱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,用摩托车带着我,在洱海边、苍山下虚度光阴。如果我们能一起在大理开一个客栈,这一生不就值了么?”
这一刻,我泣不成声,我满脑子都是汪蕾这短暂又不幸的一生,还有她未做完的梦......
汪蕾的匆匆离世,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。我一遍遍问自己,我到底该怎么活着?难道我这类人留在大城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?其实并没有那么极端,但我肯定不会快乐,这里有无数痛苦的回忆。我也没有太多希望能够赚到足够在这里立足的钱,我好像一直活在对与错、是与非的漩涡里,疲于应付。
我费尽心机的查找着在酒吧里听到的那首歌,因为在那个酒吧,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汪蕾,它的旋律和歌词构成了我对汪蕾最后的印象。终于知道,那是汪峰的歌,叫做《再见,二十世纪》。
戴上耳机,将音量调到最大,反复播放着这首歌,我坐着出租车、公交车、地铁,试图看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最后停在了外滩,眼前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,黄浦江就在我的脚下。
白天和黑夜的转换竟然是如此之快,好像只是一支烟的时间,灯光便取代了夕阳的余晖,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切。恍惚中,矗立的楼群变成一棵又一棵的大树,构成了一片城市森林,而我坐着的那片墙角成了最透风的地方,威胁四面而来,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旁。
我累了,也痛够了,我要去大理,我一定要快乐起来。汪蕾虽然不在了,但她的梦还在。
......
一阵铃声传来,是我爸打来的,我点上一支烟,接通:“爸。”
“吃饭没?”
“吃了,今天有同事结婚,去吃的喜宴。”
“......最近工作怎么样?”
我不想让他失望,咬着牙说道:“挺好的。”
“那就好,我知道你在上海不容易,可人陆佳也老大不小的了,你别老这么拖着人家,找个差不多的时间就把婚给结了吧。”
我依然在撒谎:“今年恐怕不行了......陆佳有工作上的调动,她去了国外,就上个星期的事情。”
“去国外!......这隔了老远,弄不好要出事的,你没留她吗?”
我笑着回道:“放心吧,陆佳不是那种善变的姑娘,我们这四年的感情摆在这儿呢,哪能说出事就出事!”
电话那头沉默,半晌说道:“我和你妈都是退了休的工人,帮不上你什么大忙,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,对人家姑娘真诚点。”
“知道。”
“今年过年带陆佳回咱这边过吧,这边热闹,有个过年的样子。”
“过年再说吧,她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。”
闲聊一会儿,挂了电话。想了又想,我鼓起勇气拨打了陆佳的电话。这是她离开后,我第一次这么干。
柔美的女声传来:“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止使用......”我好像看到了陆佳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,我也应该不想纠缠她,我只是想拜托她圆圆谎,顺便再问问她过得好不好?
扔掉电话,我重重躺在了地上,我看见了只有月亮的夜空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稀巴烂的自己。生活到底是险恶还是善良?如果充满了善良,那为什么汪蕾这么好的女人,会走的如此让人痛心和不甘心?
我想哭,却不愿意为这完蛋的生活掉一滴眼泪。
......
我辞去了工作,退掉了租房,在天台上烧掉了一切关于上海的记忆。
我打点好行李,去往火车站,下一站:大理。
就在我准备检票的时候,前领导黄和平给我打了电话,他对我不错,我也没有对他隐瞒下一步的打算。
我以为是什么工作没有交接清楚,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,问道:“黄总,有事吗?”
“你上火车了吗?”
“准备检票了。”
“先别检票,我有个朋友的女儿非要自驾去大理,跟家人闹得是不可开交,你说这一路几千公里,哪能放心一个小姑娘。正好你也要去,你们换着开,路上也有个照应。”
我略微一想:这小姑娘够胆大任性的,几千公里可没那么好开,尤其是湖南和贵州那段,都是盘山高速,人特容易疲劳。这夏天还经常下雨,路面更危险,难怪她家人担心。于是回道:“自驾去也行,我把票退了。怎们联络她啊?”
“我跟她说下,把她微信也推给你。你联系她一起出发吧,路上费用我来负责。”
......
加了姑娘的微信,对方让我先退票,她来火车站接我直接出发。半小时后,一辆白色的陆巡停在了我的旁边,一个姑娘下了车,上下打量着我,问:“你是黄叔叔介绍的,一块儿去大理的米叔叔?”
“我和你黄叔,不同辈儿。”
我一边说,一边示意她将后备箱打开,她却将墨镜摘掉,然后弯腰后仰,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窥视着被帽檐遮的很严实的我。
“比黄叔叔还高一辈儿!那就是:米爷爷?”
我也打量着她,她扎着丸子头,目测165往上的身高,皮肤好的能随时捏出胶原蛋白,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青春活力,更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,彻底区别于汪蕾或是陆佳。
她笑够了,又对我说道:“知道后面3000公里呢,肯定没那么容易搞定,我们秉持尊老爱幼的原则,相信还是能够做到旅途愉快的。”
我没理会她的调侃,看着车,转移了话题:“新车,很不错,挺适合跑山路的。”
她略带得意,回道:“当然,我爸送我的20岁生日礼物,我自己选的。”
我点了点头,对这个20刚出头的姑娘又多了些了解,选择了一辆硬派越野的背后,应该是一颗狂野奔放的青春之心,家人也很宠着她。如果就是爱出风头,同等价位可以买宝马X6,或是一辆低配的卡宴。
“米爷爷,可以出发了么?”
我将行李扔进了车子后备箱,抵着烈日打开了副驾车门,这一段近3000公里的行程,拉开了序幕。

我没有想到,自己远在大理,还是有3000公里之外的诱惑。一个产品经理的薪水,大约是我之前的两倍,但这样,我还是买不起上海的房子。如果你没有房子,就很难有爱情,而一旦陷入到这样困境中,那种活得没有尊严的屈辱感才是最要命、最折磨人的。
想着这些的过程中,我点上了一支烟,快要吸完,才回了老黄信息:“不想回上海了,大理挺好的。”
“上海和大理的GDP相差了50多倍,GDP意味着什么?那可是钱,money,上海才是遍地黄金的地方。”
站在大理的土地上之后,我就有了一种半真半梦的虚幻感,所以我特别反感老黄将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扒开来给我看。我没有回复这条信息,因为我知道,能在上海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活得很享受的,只有极少一部分人,而大部分人终究是要离开那里的。
......
我出去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茫然四顾,也不想给杨思思发信息。只是在心里琢磨着,要怎么在这里开一个能营生的客栈。
12点过了,铁男回了客栈,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吉他的青年,估计就是那个脚奇臭的马指导。马指导显然没有铁男那么健谈,他不声不响地将手中的啤酒放在桌上,便站在墙角边点上了一支烟。
铁男在他之后将一方便袋猪头肉也扔在了桌子上,吐着酒气对我说道:“欢迎来到这个颓废、忧伤、孤独又没羞没臊的世界。赶紧忘了那些带着骚气的伤痛,今天晚上咱们不喝高,不算!”
我笑了笑,随即用打火机启开了啤酒瓶的盖子,分别递给了铁男和站在一旁的马指导。而马指导在接过啤酒的同时,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一袋花生米,也扔在了桌上。
......
酒喝了一半,铁男向我问道:“你这打算长期留在大理的,想干点儿什么啊?”
“想在这边开个客栈。”
铁男猛地将酒吞咽下去,然后问道:“哥们儿,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?”
“没开玩笑,我真的就是为了开客栈来的。”
我的话说完,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指导终于开了口:“开客栈,有病!”
铁男接过马指导的话,说道:“哥们儿劝你赶紧打消开客栈的想法,为了保护洱海,从上月开始,大理的客栈已经被强制停业了好几千家,政府说是环保不达标。之前,北京一哥们儿在洱海边上租了一套房子,投了小一千万,这不刚准备开业,就被强制关停了。你说这哥们儿冤不冤?听说,他可是把北京的房子卖了来大理的,还和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,现在说是倾家荡产,不为过吧?”
大理有一阵儿关停了不少家海边的客栈,最有名的应该是跳孔雀舞的杨丽萍她们家,很有设计感,还有不少关停的美景客栈,只能看看照片回忆了。
我带着疑惑问道:“关了这么多客栈,那游客来大理住哪儿?”
“这不还有一部分没关的嘛。我听说,政府鼓励大型酒店入驻大理,对客栈的态度就很模糊。所以这个时候开客栈,等于找死。你还算是幸运的,毕竟钱还没砸进去,要不然真能让你血本无归。”
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铁男这间青年旅舍,明明十来个房间,却瞎灯瞎火的,看上去凄凉的不行。
对此,我无法评说,只感觉被政策扫过的地方,简直是寸草不生,而这种景象和我来之前想象的是有很大偏差的,我下意识觉得,洱海边上的夜晚,应该会被繁华的灯火,照耀的通明......
一阵沉默之后,我向他们举起酒杯,对他们的提醒表示感谢,但心中多少还有点失望,感觉自己有点辜负了汪蕾。我没能来到大理后,如她想象的那样去生活,去改造自己,去创造客栈事业。
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失望,铁男又搭住我的肩,说道:“兄弟,大理是一个不太会给人压力的地方,你放轻松点,就算你一年半载的不工作,像我们一样混日子,也没谁会看不起你。大家都这个熊样子,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儿去。”
我点了点头,而马指导又在这个时候开了口:“在大理能赚到钱的,就属那帮会装逼的孙子!”
我感到诧异,马指导的话有点突兀,我只是打听了开客栈的事情,他却说起了那帮孙子。我感觉,他一定和那帮孙子的谁有过节,因为他这么说的时候,感觉几乎控制不住愤怒。
铁男没有接话,我更不会多问,我不是一个喜欢揭别人伤疤的人。大家似乎都没了心情,喝起了闷酒,到大理的第一个夜晚,我喝高了。
......
大理的早晨,比上海来得晚些,六点多醒来,天才蒙蒙亮,明明已经是盛夏,却很清凉。
洗漱之后,我在马指导和铁男的呼噜声中离开了客栈,客栈对面几百米远就是洱海。我在一块礁石上坐下,光很暗,只有潮水声在配合我的脑子,虚构出洱海应该的样子。远处飘来的少许腥臭,也表明这确实是一片需要治理的湖泊。
没有复苏的世界中,隐隐约约有一种优雅的无奈。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,我总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将汪蕾留下的19万,莽撞的砸进在大理显得很动荡的客栈行业里。我是一个急切需要快乐起来的人,却坐在洱海边自顾自怜的悲叹,我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。
渐渐,黎明来了。我都是一样的心情,一样的姿势,直到我看清了远方的草木是什么颜色、什么品种。想着、想着,一艘载着客的白色游轮从我面前驶过,荡出一圈水波。然后又看见对面的山倒映在海里显得很清秀。我不知不觉进入到一种放空的状态,不再计较在这个早晨到底挥霍掉了多少生命。
......
“大叔,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?”
竟然是杨思思发来的微信,这还真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。
我立刻给她回了信息:“我肯定找到了,你找到没?”
“你猜。”
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,我怎么猜。”
杨思思发了一堆笑脸过来,随即又转移话题,说道:“大叔,我们玩个游戏吧......要是我能在吃中饭之前找到你,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行不行?我保证是你能做到的。”
“别开玩笑了,你知道大理有多大吗?”
“我当然知道了,所以这件事情你不会吃亏的嘛,因为我基本上就没什么胜算。”
“行,要是在中午吃饭之前,你找不到我怎么办?”
“我请你吃饭。”
“那你来找吧。”
“好咧,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原地不许动,你要是故意给我制造难度,你就是狗子。”
“那我要是想撒尿怎么办?”
“憋着。”
我看着对话笑了笑,又点上了一支烟,静候着这只自投罗网的小绵羊。我很疑惑,她从哪里来的信心,如此有把握会找到我。
我也没有让自己闲着,一直在手机上寻找着适合做客栈的房源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为了避开强烈的紫外线,我转移到了一棵树下,继续寻找。
我觉得,客栈虽然关了很多环保不达标的,但也没有政策说一刀切,不许搞。再反过来想,客栈行业的前景堪忧,我才有机会在这个人心惶惶的特殊时期,低价接手一家要转让的客栈。
这几年,我自己攒了有十来万块钱,加上汪蕾给的19万,勉强凑够30万,通过在网上的初步了解,大概能接手一个小型客栈。
......
将收集的一些房源信息,整理到手机备忘录后,已是中午时分。和早晨不一样,洱海边上的游客数量明显增多,有人骑着大龟摩托,有人开着敞篷的吉普,更多的是那种租来的四轮电动车。这些五颜六色的交通工具,像一粒粒被串起来的珠子,围着洱海转,好似给洱海戴上了一串会流动的彩色项链。
不远处的码头边,又来了一帮流浪歌手,在白色的建筑物旁支起了帐篷,一边卖啤酒一边给游客们唱歌。铁男说,等天冷了,海鸥会从北方飞回来,那时候的洱海才真叫美。可这个时候,我就已经感觉很美!我甚至想去流浪歌手那儿买点啤酒,坐近一点听他们唱歌。
我差点就忘了和杨思思打赌的事,直到看见她那辆陆巡慢悠悠的从远处驶来。真是活见了鬼!不说古城,就是绕着洱海走一遍,也有100多公里路,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。

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失眠了。孤独跟随耳机里的音乐,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炸裂,伴随孤独而来的,还有一事无成的羞愧感。
我起身拉开窗帘,交错的灯光,穿过高楼的窗户,穿过街边的排挡,穿过塔吊的吊臂,织起了这座城市的梦幻。我渐渐失神,所有一切好像不存在了,直到香烟烫了手,续上一支,周而复始。
“米高,你开门,我知道你在家。”
敲门和说话声,让我猛然惊醒,我将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焦黄色的烟灰缸里,替陆佳打开了房门,我们还没有分手,但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。
陆佳穿着她最漂亮的一套夏装,脚上是一双露出一半脚趾的香奈儿亮片系凉鞋,这让她看上去比什么时候都要干净。
我让她进了房间,看着她,想像往常一样睡了她,虽然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。
在我的认知里,暧昧就像一剂良药,会杀死病毒一样的孤独,之前的三年里,我已经无数次在陆佳的身上得到验证,然后忘了自己的平庸。
“米高,我去法国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,我想到那边找个大学,继续学习服装设计......来找你没别的意思,大家相爱一场,就算告别吧。”
陆佳打破了沉默,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。
在她脱得只剩下内裤的时候,我终于抱住了这具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体,将她扔在了那个硬邦邦的床上。
我知道,这可能是最体面的一种分手方式了,毕竟还能在分手的时候睡一次,这证明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的插入。想来,还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分手吗?
......
穿上衣服,我蜷在床上抽烟,陆佳在卫生间里洗澡,她没有关门,大概是为了方便和我说些什么。
“米高,你以后有什么打算?”
我说不出的疲惫,重重吐出口中的烟,缓缓回道:“想好好睡一觉,不用做梦的那一种。”
陆佳回应中带着笑意:“别一睡不起,你可是个男人。”
我心里有很多想给自己辩解的话,比如这个世界不公平,比如运气不好,比如能出类拔萃的只是少数,大多数人只能平庸的活着,可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?
我在她的笑声中,转移了这个话题:“你呢,以后还会回国吗?”
“如果在那边遇到一个合适的,应该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我心里难过的厉害,说道:“到时候记得给我发一张你穿婚纱的照片。”
“我不是那种分手了还能做朋友的前任,还是别联系了吧。”
水声停了,没多久,陆佳就穿着她来时的衣服走了出来。我恍惚得不行,她好像对我笑了笑,我已经习惯了她洗完澡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。忽然间,我有种冲动,想看到这个样子,这才是以前的模样。
“米高,照顾好自己,我走了。”
陆佳摘下手上那枚我在三年前送给她的戒指,轻轻放在了桌子上,没有回头的转身离开。我措手不及,心中的冲动被生生浇灭,我要的不是她将过去的一切还给我。
站在好像与世隔绝的19楼,我绝望的看着她等车的背影,在她上车的那一个瞬间,我清醒了,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
......
“阿甘说生活是一块巧克力,我想:也许他是对的;一个女人说生活是孩子和房子,我想:也许她也是对的;上帝说生活是救赎和忏悔,我想:也许我是个罪人。我从五岁歌唱到现在已苍老,现在还是两手空空,像粒尘土;再见,二十世纪;再见,和我一样迷茫的人们......”
酒吧里,我靠窗而坐,乐队就在不远处唱着这首我不知道名字的歌曲,却映射着我的心情。我无法释怀陆佳的选择,但又必须理解她,因为爱情不是一种手段,在她有更好的明天可以选择时,我没有办法以爱的名义留下她。可是,她的选择放大了我的痛苦,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未来。
坐在对面的汪蕾递给了我一支烟,帮我点上,笑着说道:“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比大部分失恋的人,要幸福的多,最起码还有我这么个老乡愿意陪着你......可是,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把我当成空气,哪怕“吱”一声也行啊!”
“吱。”
“草,要不要这么实在?!”
汪蕾穿着一条臀部裹得很紧的性感短裙,她说过不愿意这么打扮自己,但这是夜场职业的需要。在上海,恐怕只有我知道她的全名,她的同事和客人都叫她蕾蕾。我们都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地方,她是一个很不顺利的女人,父母死于5.12地震,不到16岁就突然成了孤儿,生活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。
片刻的沉默后,汪蕾又凑过来说道:“有个事情特逗:昨天晚上场子里来了几个在大理开客栈的哥们儿,跟我讲了好多大理的事情。他们说,那里有一帮特自由也特混蛋的男人,天天骑着摩托车在古城和洱海边上乱晃,可偏偏就有女的心甘情愿的跟他们好,坐他们的破摩托车......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上海,不简直是扯淡嘛,要是你没有个房和车,谁愿意和你谈爱情!”
汪蕾说完大笑,突然她又放低了声音对我说:“可我真的想去看看,他们说洱海特别漂亮,还有海鸥。”
“我哪有时间哟......”
说完,汪蕾注视着我,心血来潮的说:“米高,不如你也去大理开个客栈吧,你说你在上海这地方,一个月才领六七千块钱的工资,我都替你感到绝望,真不如去试试那边的生活,也许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呢!......”
她陷入到了瞎想的状态,还在我的沉默中怂恿着:“去嘛,听说在那边开客栈可赚钱了......等你稳定了,再把我也接过去,咱俩一起......”
我打断了她:“别做梦了,我要有开客栈的钱,还不如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呢,一室一厅的也成啊!”
“你没有,我有啊。”
汪蕾说着真的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,递到了我面前:“卡里有19万,应该够开一个客栈了吧。”
我没有接,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。
汪蕾把卡硬塞给我,说道:“上海除了一个把你甩了的女人,还有什么?......去大理吧,就算客栈开亏了也不怕,我在上海能赚到钱,我管着你。”
为了不伤害她的热情,我终于从汪蕾的手中接过卡,但我不会离开上海。她这笔钱,我暂且替她保管着,帮她存个理财也好。她收入很不稳定,靠客人的心情活着,以后有个落魄的时候,都给她救急。

为了更快的退烧好继续赶路,我去了旁边诊所输液,杨思思就坐在旁边,百般无聊的翻看着一本都市情感小说《我的26岁女房客》。
我对她说道:“你要是实在没事情做的话,就帮我去买几包烟吧。”
杨思思斜了我一眼,回道:“我看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儿,再考虑抽烟的事情吧。”
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,满脸痛苦的说道:“不抽烟,我现在就会死!”
杨思思放下手中的小说,左右看了看,回道:“可这也不是抽烟的地儿啊,这么多病号在呢,你忍心对他们进行二次毒害?”
“我去卫生间抽。”
“真是受不了你,我帮你去买还不行嘛......你要抽什么烟?”
......
诊所外,树荫下,打完点滴的我,点上杨思思买来的烟,心情变得好了起来。
刚抽没几口,她便开始抱怨道:“你说你,非要不自量力去英雄救美,做就做了吧,凭什么最后是我在这儿陪你受罪啊?更可恨的是,你个小狗子,竟然还做出抛弃队友这么伤天害理的事,真应该在盐水瓶里给你加点三鹿奶粉,让你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。”
“还能更毒一点吗?”
杨思思想了想,反问道:“有没有一种药,能把人毒的一辈子都不能过性生活的?”
我被自己吸进去的烟给呛住了,然后又在从缝隙穿过的阳光中,看到了一张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脸,我真的特别佩服她遣词造句的能力,可是却消化不了她这与众不同的幽默感。
杨思思好心好意的拍着我的后背,帮我顺气儿。等我缓过劲儿来,她又附在我的耳边,小声说道:“告诉你一个秘密呗。”
“你已经在盐水瓶里下毒了?”
“不是、不是,我不会真干这么无聊的事情,毕竟我是个有分寸的人。”
杨思思带着值得玩味的坏笑,继续说道:“其实昨天晚上那个女人,给我留了电话号码......她也是去大理的,她让你到大理之后给她打电话,她要请你吃饭并表示感谢。”
“是么。”
“想不想要嘛,要了就像是一部都市爱情剧,开篇都是这么写的......她竟然也是去大理的耶!”
“不想要。”
“你确定你这不是假正经?”
我愣了半天,然后转头看着杨思思,指着自己的胸口:“其实我也有个和你有关的秘密藏在心里。”
“我不信,我们认识都不够3天。”
“我们之间的剧情更像都市爱情剧的开篇,你想不想听?”
杨思思半信半疑的与我对视着我,半晌才回道:“你表(不要)吓我,我还是个孩子,我想回我妈那儿喝奶,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世界!”
我满脸凝重,说道:“其实我是老黄安排在你身边的卧底......你一点都不觉得巧合吗?你要去大理,我就从公司离职,也跟着要去大理。”
“呃......好像是有那么点儿!你赶紧说,卧底在我身边到底想干嘛?”
“做你的男人。”
杨思思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怪不得在武汉你要把我给甩了呢?因为真正见面后,你深知自己配不上我,就知难而退了!”
“不,是你配不上我。”
“切,不开玩笑了。黄叔叔才不会让你有啥好,他那么一个会算计的人。”
可能是我心情好了,思路敏捷,杨思思第一次在斗嘴中败下阵来,她没再说话。我却在她的沉默中看到了一种精明,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大大咧咧,她心里知道黄和平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。
......
一路磕磕碰碰,终于在第四天到达了昆明,真正有了彩云之南的感觉。
中间老黄又和我联系了几次,提醒我务必掌握住杨思思的行踪,他最多再过一星期就会和她父母来这边。他还问我,杨思思对于去大理这件事情,有没有态度上的变化。我无从回答,只是告诉他,他转过来的八千块钱快花完了,如果没有其它援助,她在大理应该待不久。
一路上,她是一点点都不愿意错过路上的美景,一直用手机记录着一闪而过的花花草草和瞬息万变的云彩。而我的心情也随着一点点接近大理,有了微妙的变化,想起汪蕾,竟然又有点伤感起来。
路上渐渐有了到大理古城的指示牌,白族特有的建筑物和镶嵌在山与山之间的彩云,渲染出大理别样的风情,我试图让自己轻松一些,将车停在一个观景点,从包里取出了汪蕾的平板电脑,拍了一段小视频。此刻,我希望她能和我一样看到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洱海,也希望她能感受到我的心情。
杨思思又来到了我的身边,一脸鄙视的看着我手上的平板电脑,说道:“哟哟哟,你一个大男人用粉色的平板,也太变态了吧?”
“朋友的。”
杨思思又发扬起八卦的精神,追问道:“前女友的咯?”
“一个老乡的。”
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不热情,她没有再追问,可是闲了没一会儿,她又眯眼,然后笑着对我说道:“那个女人留给我的联系方式你真的不想要吗?”
“我说了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。”
“你不要后悔哟!”
“不后悔......走吧,前面到邓川了,我们就从那里下高速。”
......
正是大理的旅游旺季,我没让杨思思将车开进拥堵的古城里,在214国道上下了车。我的身后有一块很大的广告牌,上面写着最高领导对大理的期许:“一定要将洱海保护好”。
无形中,这给了我一种信心的保障。我相信,在这种指示下,大理只会越来越美,越来越好。
我和杨思思就此分别,她打开车窗,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:“喂,米高,要吃个散伙饭么?我请你。”
“不吃了,怕你在饭里下毒。”
我以为她会骂我,或是挤兑我,可是她却冲我笑了笑,回道:“不想吃就算了,以后你别是现在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。在大理就该开心点,要不大老远来这里做什么呢?在上海也一样,反正都是痛苦!”
我看着她,想对她说声谢谢,她却在关上了车窗,随着车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。
我默默的看着远方,然后便在这人生地不熟,到处都是人和车的地方,有了一种从头开始的孤独感......
过了一会儿,街灯亮了,远处是万家灯火,可是并没有一盏能走进我的内心。因为于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,我只是一个流浪的人。

点上一支烟,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但杨思思却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,还对我说道:“她开着那么好的车,人又长的漂亮,你说她是干嘛的?你觉得她比我漂亮吗?”
这种问题当然拒绝,“我哪知道,更是脸盲,不知道怎么对比。”
杨思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,回道:“没事儿,你可以趁机多看她几眼,毕竟这么好的风景,这么让人动心的美人全部凑到你面前的好事儿,你这辈子也碰不上几次。”
我没心情和杨思思做这种毫无意义的闲扯,那个女人也没有再给我多看她一眼的机会,她上了自己的车子,进入了车道不知道驶向了哪个出口。
同一时间,我面对着眼前这座精致的小县城,心中也溢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,它好像是我去往大理路上遇见的第一个安宁之处,它给了我一个惬意的黄昏。如果每段悲伤都需要用一种方式来祭奠,我希望将从上海带出来的一切悲观情绪,都埋葬在这眼前的山水之间,然后做回自信乐观的自己。
我终于想起用手机镜头记录下眼前的风景,杨思思也凑了过来,将手机在我面前来回晃,带着值得玩味的笑容对我感慨道:“在上海待了这么久,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,还真没有见过气质这么好的!”
我看了一眼,她竟然偷拍了刚刚那个女人,虽然只有一个侧脸,还在落日逆光的效果下,但那种孤傲的气质融入到秀丽山水中,竟是如此的震撼。
没等我开口,杨思思非要我也在同样的位置拍张照片,我勉为其难帮她拍了一张,效果同样不逊色,可少了一分干练,当一个女人存心和另一个女人做比较时,实际上就已经输了。
她将那张在逆光中拍出来的照片看了又看,然后高举手机,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说道:“真的美多了!吹响进攻的号角,出发!”
......
夜晚来临,我们却在古城收费站前,遭遇了一场的大堵车。这才惊觉,正值旅游旺季,像凤凰这种全国知名的古城肯定处于超负荷运营状态。
我对她说道:“收费站前这几公里都堵了快一小时,古城里面估计车子更进不去。而且现在古城商业化得厉害,还收门票,真不用去了。”
话还没说完,后面的车就开始带着暴躁狂按喇叭,然后刺耳的声音像病毒一样传染着,简直搞垮了人的心情。杨思思在这种场景下终于崩溃:“有必要那么夸张嘛!走吧。”
花了半个小时,我一点点的挤出去往收费站的车流,转入行车道中。刚开出不远,隐隐约约的传来雷声,很快便下起了瓢泼似的暴雨,我不敢开快,打开双闪,速度保持在40码左右,前方已经有因为来不及刹车而产生追尾的事故车。
杨思思一路念叨好饿,而我在堵车的时候把烟抽没了,也开始着急,按照现在路况,得快十点才能落脚。湘西的高速是隧道接着隧道,我愈发的感到疲惫,又不放心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,将方向盘交给有点毛躁的杨思思,喝了一瓶红牛,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方行驶着。
杨思思突然大叫:“停车,停车......你看边上停着的是不是我们在泸溪见过的那辆大G?”
我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,加上车速本来就不快,很快就靠边,在大G后面停了下。我往前一看发现大G的右后轮已经完全瘪了下去,估计是扎了什么东西。
杨思思看了看我,说道:“会换胎吗,英雄救美啊!”
我没理她,披上雨衣,选择了一个安全的时机下了车,敲了敲大G的车窗,里面的女人打开了车窗。
“我帮你换车胎,你把后面的工具箱打开。”
我不说废话的表达方式让她愣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谢谢,我打了道路救援的电话,一会儿就行。”
“后面大塞车呢,一时半会肯定来不了。你就是换个车胎的小事,就别浪费公共资源了。再说,这么大雨你停在应急车道上也不安全呐!”
她犹豫了一下,回答道:“那谢谢了。”
“别客气了,你现在赶紧下车,然后到护栏外面站着,防止出现二次事故。”
说完我向杨思思的陆巡跑了过去,将杨思思也叫下车,并在车后200米的地方放置了三脚架。
......
我用最快的速度拆卸着大G后面的那只备胎,这绝对不是女人能干的事情,大G的备胎对比一般车子,不知道要重了多少。
卸下备胎,又用千斤顶撑起了车子。因为光线不好,我尝试了几次,也没能将备胎装上去。此时,一辆大货车伴随杨思思的惊叫,高速压起了积水,雨衣也防不住,我被溅成了落汤鸡,简直雪上加霜,。
她闷想过来帮忙,被我赶了回去,换车胎的地方紧靠着行车道,能见度太低,实在很危险。
我终于将备胎装在了轮毂上,麻利的用工具将螺帽拧上。搞定之后,一秒也不浪费地对站在护栏旁的女人喊道:“赶紧上车,把车开走,这儿太危险!”
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,也知道这里不是谈感谢的地方,便上了自己的车子,又一次以擦肩而过的姿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。
......
“大叔,你刚帮了那个女人忙,也不给人家一个报答机会?说不定人家以身相许啊。这么一走,你恐怕一辈子都见不上咯!”
“举手之劳,说得跟再造之恩似的。”
“哇塞,这还算举手之劳啊?你都不知道刚刚那些大车贴着你开过去的时候,我心都是揪起来的。”
“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有男人,有些活儿你们女人真干不了,比如你,遇到事情就会闭眼睛尖叫。”
杨思思瞪了我一眼,回道:“我可是在担心你哎,还对我冷嘲热讽,也太没良心了?”
我笑了笑,没有再搭杨思思的话。
......
夜里十点多,我们终于到了贵州境内的一个城市,这里和昨天晚上停留过的武汉不同,很安静。
考虑到费用,我找了一个不算大的经济酒店。我试了一下,很轻易的用一张身份证开了两个房间,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编一个,这种档次的酒店管理也挺松懈的。
杨思思对住的条件也没有什么抱怨,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了她。她确实和城市里那些披着小资外衣,死活都要强调生活品质的姑娘们不一样。可这也不代表,她在没有了经济来源之后,依然能在大理玩下去。
进了房间,我第一件事情便是换掉了湿衣服,然后洗了个热水澡。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很不错,可是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瞬间,就涌起一阵晕眩感,继而开始浑身发冷。
我知道自己有点发烧,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行程,吃了碗泡面后,我将自己裹在被子里,开始拼命的喝白开水。可这体质真大不如前,第二天的早晨,发烧已经很厉害了,我还感觉浑身没劲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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