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幽暗昏惑，仅开了盏暖橘色床头灯。祁严将我困在房门和他之间。“姜瑜，你就这么缺钱吗？缺到要给我爸当少妻？”我明明可以用一句话解释我和他爸之间的交易。但我不想。因为我是那种很贱的女人。我笑吟吟地看了一眼他怒火中烧的样子，懒懒散散地欣赏刚做的指甲。“缺啊，你爸的钱将就够花吧。给你七十万，当我一个月的情人。”我在声色场所当了小半年的调酒师。近来，面前这位五十来岁的失意老男人是这里的常客。我浅浅一笑。“老总，我卖艺不卖身，看您难过好些天了，今天的雪国我请。”伏特加和白柠柑桂酒，冷热交加，口感独到。老总无心品酒，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。“我老婆跟我离婚了。节哀。……我想让你当我明面上的情人，我老婆肯定会吃醋，然后回心转意，接着……”我不懂他们富人之间的情感游戏，总之我揽下了这差事。日入过万，晚上做梦都会笑醒。老总给钱很爽快，也没让我签文字协议。我拿着他给我的银行卡，挑眉问道：“老总不怕我携款逃跑？”他乐呵呵地搓着手，开始幻想他老婆巴巴地回家的场面。“我信得过你丫头，调酒的手艺不错，人品也不会差的。”我将银行卡揣进兜里放好。“老总爽快人。接下来，brandy。”酒吧内的光线摇曳生姿，紫色的迷离氛围与杯中的酒相映成趣。喝到一半，老总蓦地清醒了一瞬。“哦，对了，我家还有个孩子。他脾气不大好，你避着点。”我在心里不屑地嗤笑。别说是家里有个熊孩子，就是养了条蟒蛇，看在七十万的份上，我都愿意住上一个月。“您孩子叫什么名儿？我好当个合格的后妈。祁严，21岁，快毕业了。嘶——”我咬着后槽牙。第一次觉得兜里的钱有些烫手。没想到这熊孩子就是我那五年不联系的前男友。祁严是我初恋，高中的时候有过一段。当时我和他一个是理科班第一，文科班第一。我理他文。本来不是一个赛道上的，却总会被他人放在一起比较。“姜瑜数学满分啊，还用想？那肯定是姜瑜厉害啊。祁严也满分啊，你怎么不说？滚，区区文科数学。说得好像你文科数学就能满分了一样。”别人喜欢炒作我和他之间相互竞争的敌对气氛，却不知道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。我追的他。我没见过能把丑了吧唧的校服穿得那么好看的人，很无耻地见色起意了。图书馆里，他坐我对面的位置聚精会神地写文综。等他把答题卡答得满满当当的时候，我将一封情书递给他。白净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，他接过信呆愣愣地指了一下自己。好可爱，想亲。我微笑地点头。说是情书，其实也没什么倾诉衷肠的话，简单的一句“我喜欢你”而已。他拆开封去看，短短四个字他看了五分钟。我撑着下巴，不动声色地看他白皙的皮肤染上绯红。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，抬哞看了我一眼，似是不太好意思，又低下头去，缓缓地点了两下头。在一起后，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送这送那，东西看起来都价值不菲，叫我都无法分清究竟谁追的谁。我们也曾在雨伞下接过吻，看过同一片绚丽的星空，相约去同一所大学。只是最后没能走到一起。因为一些事，临近高考的我迫不得已要辍学。我跟祁严说，我要转学了，到此结束吧。清纯的少年急得掉眼泪，乞求着我能不能不分手，异地恋也可以。当然不可以，我没精力去因为一个谎而编造更多的谎。长痛不如短痛。我坐上了火车，漠然看着窗外奋力追逐的少年。热烈又愚蠢。
